第二章晉惠公
晉獻公的時代已經結束,但與晉文公的時代還隔著晉惠公。對於晉惠公這個人,筆者暫時沒有什麼好說的,直接進入正題吧。
一、以死繼之
晉獻公還沒有死,裏克就已經在磨刀了。如今晉獻公死了,裏克磨好的屠刀就要出鞘了。屠刀一旦出鞘是要見血的,不是敵人的血就是自己的血。
晉獻公還沒下葬,裏克就找到了荀息,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大家都知根知底的,沒必要繞圈子。裏克說:“三位公子的黨徒怨恨驪姬母子已久,內亂將起,必殺奚齊為他們的主人報仇,您打算怎麼辦?”
要說裏克就是不要臉,明明是他自己想殺奚齊另立他人,卻把責任推給別人,而且說得冠冕堂皇。荀息的回答很簡單,“有死而已。”荀息也知道,裏克這是來下通知的,不是來和他商量的,但是他又鬥不過裏克,也就隻有一死了。
筆者在此竊認為裏克是欣賞荀息的,並且不想和荀息為敵,而是想和荀息聯手,但是荀息明顯不買帳。裏克又說:“如果您死了,奚齊被立為君,這樣是可以的。如果您死了,奚齊仍然被廢,那您又何苦呢?豈不是白白犧牲?”裏克說的還是有道理的,但是裏克和荀息完全是兩種人,裏克不能理解荀息為什麼“知其不可為而為之”。
荀息怎麼回答呢?荀息回答說:“我與先君已經說好了,不可以改變。怎麼可以因為怕死而食言呢,就算是死而無益也不可逃避。”
裏克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裏克沒有再說什麼就走了。其實裏克來之前就已經知道自己的勸說無濟於事,但是裏克還是要說,因為不說就不是裏克了。裏克是典型的功利主義者,該做的努力一定要做,至於有沒有效果卻是另一回事。
辭別荀息,裏克找到了丕鄭。裏克說:“三位公子的黨徒要殺掉奚齊,你打算怎麼辦?”
丕鄭可不是荀息,但是丕鄭仍然重視荀息的態度,於是不答反問:“荀息怎麼回答?”
裏克無奈地說:“荀息說:‘唯死而已’”
其實丕鄭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答案,但丕鄭還是要確認一下。因為荀息是一個他們都不能忽視的存在,盡管荀息幾乎什麼都阻止不了。這就是人格的力量,哪怕是壞人,對高尚的人格總會有一種刻骨銘心的忌憚和自卑。丕鄭理了理思緒,說道:“您勉勵吧!兩位國士所要做的事情,一定都能做到。我願意作為您的前驅,您隻需率領七輿大夫策應我。我將聯係狄人並向秦國求援動搖奚齊一黨。通過賄賂可以擁立徳薄者為君,而道德醇厚之1ff8人就不能回國就位了。晉國還是晉國,但是誰的晉國呢!”
丕鄭這一想法是無恥而陰險的,在這緊要過頭,想的不是定國安民,而是火中取栗。所謂玩火者必自焚,丕鄭早晚要死在自己的小聰明上。此時,丕鄭和裏克的道德立場完全對調了。當初裏克是中間派,打算靜觀其變,而丕鄭卻以道義自居,力挺太子申生。可如今,丕鄭變了,變得裏克都有點不認識了,或者說丕鄭當初說的就是假話。
而現在的裏克卻舉起了道義的大旗,裏克回答說:“不可以。所謂義,是利的根基;所謂貪,是怨的根源。廢除道義就會失去利益,貪得無厭就會遭到怨恨。驪姬因為蠱惑先君而遺禍國人,讒毀群公子並侵奪他人利益,趕跑兩位公子並殺死申生,這些都被諸侯恥笑。現在百姓心中藏有怨氣,恐怕像大河一樣被堵塞,一旦決潰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我們要殺掉奚齊,迎立流亡在外的公子,既可安定民眾又可消除隱患,同時請諸侯援助。如果諸侯出於道義安撫晉國,百姓又欣然接受,則國家還可以穩固。如今殺害君主而圖利自己,貪婪而違反道義,恐怕會引起民怨並使失去依賴,一旦民怨國亂,恐怕我們也自身難保,這絕非長久之計。”
裏克的分析很有道理,丕鄭很佩服,於是一切聽從裏克的安排。
晉獻公二十六年冬十月,奚齊為晉獻公發喪,裏克在守喪的草廬中殺害了奚齊。荀息得知後準備自殺,但有人說:“您不如另立卓子並輔佐他。”荀息接受了這一建議。
於是荀息另立卓子為君並安葬了晉獻公。但是僅僅過了一個月,即晉獻公十一月,裏克在上朝時當眾殺害了卓子。荀息這次沒有指望了,隻好自殺,以死踐行了自己的諾言。所以史書中稱讚他:“白珪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意思是:白玉上的汙點還可以磨去,但說出去的話卻不可以改變。
讀者可以說荀息是迂腐的或愚忠的,但荀息的品格卻是高尚的,是值得我們後人學習的。最不可取的當屬丕鄭,丕鄭因為變節最無恥,或者因為虛偽最無恥。裏克雖然不高尚,但還保有誠實,最少沒有表裏不一或前後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