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即便是薛兆德,好長一段時間也記不起家中有這樣一個孩子。
直到薛儀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眉間的愁緒和憂色也越來越重,每一次看著薛靜得意的臉,她才明白過來事情沒那麼簡單。
可薛薇隻是個小孩子,沒有人告訴她,自個兒一知半解,甚至好幾次親眼見到薛儀挨打的畫麵,可薛儀那麼隱忍,她隻能咬緊牙關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麵還要看著薛澤每天向她傾吐對薛儀的不耐煩。
直到薛儀差點死的那一天——
一切都不一樣了。
薛澤嘴唇囁嚅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阿澤,阿姐也有很多事的。”她看著垂暮的天色,心裏也有了幾絲悲涼,“生在這裏,我們別無選擇。”
不知想到了什麼,薛澤冷笑了一聲,也不再說話,抬腳往自己院子走。
薛薇看著他的後腦,問道:“阿澤,你是不是怨恨阿姐?”
“怨恨的是你罷。”薛澤猛地頓住腳步,回過頭看向她,令薛薇心驚的是此時背對著夕陽的薛澤眼裏竟然也被染了絲絲紅,“你不知道,可是我知道的,那天晚上……”
薛薇一顆心猛地搖擺不停:“什麼那天晚上?”
薛澤深深吸了口氣,平複情緒道:“沒事。”
至今薛薇也不知道薛儀當初被陷害還差點被吳氏母女灌毒藥,既然薛儀不想讓她知道,必然有薛儀的道理,這麼長時間了他又何必再說這件事,索性幹脆地道:“走罷。”
薛薇遲疑了一下,卻也跟了上去。翌日,薛儀剛起床漱口,門口的丫鬟便急匆匆奔進來,直嚷嚷道:“大小姐!大小姐!宮裏來人了!”
薛儀口含自製牙刷,有些莫名其妙:“來就來,咋咋呼呼的做什麼?”
與此同時剛從屋子後麵走出來的秋月亦是皺眉低聲嗬斥:“咋咋呼呼做什麼?在大小姐麵前一點規矩都沒有!”
整個瀾院的下人都極為害怕秋月,那丫頭瑟縮了一下,咬著下唇跪到地上道:“求大小姐凱恩!大小姐恕罪!是老爺派人來了!道是宮裏有聖旨,點名讓小姐親自去接!”
莫說秋月,就是薛儀都詫異地挑了挑眉:“聖旨?”
她把牙刷從口中拿了出來。
“是的,大小姐。”丫鬟用袖子抹了抹滿頭大汗,“大小姐趕緊去罷,來的是宮裏管事的大太監,老爺催得緊。”
薛儀將牙刷放下,用杯中的清水漱了漱口,連翹用盆子接了水端得遠遠的,秋月迅速整理了薛儀的儀表著裝,薛儀才幽幽道:“走罷。”
跪著的小丫鬟如蒙大赦,待薛儀出了門便起身跟了出去。
門口果真有小廝在等待著,瞧見薛儀走出來,連忙叩首道:“大小姐,老爺請你速速過去一趟。”頓了頓,又補充道,“宮裏來聖旨了。”
薛儀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現在就去。”
小廝側身俯首讓薛儀先行,隨即亦步亦趨跟上。
一行人到了正廳,裝著宮裝的太監保養極好,看上去頂多四十來歲,可一張臉塗了厚厚一層脂粉,白得滲人,唇上又塗了淡淡的胭脂,正坐在薛兆德對麵的長椅上,翹著蘭花指端著一杯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