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雨停了,韓瓔正穿了件乳白絲衣淺粉裙子立在庭院裏看那幾朵含苞待放的月季花,聽到後麵傳來腳步聲,轉身一看,見傅榭走了出來,頭戴金冠,身上穿著寶藍色雲紋袍子,腰間束著玉帶,瞧著還是瘦了些。
她專門看了傅榭的臉色,見雖然清減了些,可是鳳眼明亮眉睫烏濃,看著氣色還好,便低下頭去,繼續看花,心中卻想:到底是身體底子好,不過一夜就恢複了。
傅榭走到韓瓔身後,打量了一番,覺得她雖然沒穿禮服,不過滿頭珠翠甚是隆重,而且身上的乳白絲衣上密密層層地繡了無數月白的花朵,花蕊裏都鑲嵌了細碎的紅寶石,清雅中透出華麗,便道:“皇後娘娘宣你過去,我現在送你去金明苑。”
韓瓔聞言抬頭看了看他,見傅榭一臉平靜不似作偽,便道:“我要洗春潤秋她們四個跟著!”
傅皇後宣她過去,她是一定過去的。上次去瞧傅皇後,傅皇後瞧著瘦得隻剩一把了,她心疼傅皇後,不願讓她為自己和傅榭擔心。再說了,按她的性子,無論她和傅榭在房裏如何鬧,她不願在外麵丟人露醜,讓人看笑話。
既然要去了,那順便提個條件好了。
傅榭停住腳步,打量了韓瓔一下,見她大眼睛清澈若水,正緊張地看著自己,不免想起她的薄情,心裏不滿得很,口中卻道:“好。”反正傅靖已經帶了那四個丫鬟在外麵的車裏候著了。
韓瓔:“……”傅榭今日怎麼這麼容易說話?
她滿腹心事地隨著傅榭出了女貞院內院。
秦媽媽向新來的大丫鬟倩玉和如玉使了個眼色,倩玉和如玉當即便要跟過來,卻聽梁媽媽低聲道:“殿帥自有安排,你們不用跟去了!”
倩玉和如玉隻得停住了腳步。
梁媽媽見傅榭和韓瓔一前一後出了內院,這才向秦媽媽解釋:“殿帥已經安排少夫人那四個陪嫁大丫鬟跟了。”
秦媽媽沒說話,臉上閃過一絲陰霾。她是公子的奶媽,可是梁媽媽老是壓了她一頭。
韓瓔跟著傅榭出了外院,發現門外除了跟傅榭的傅靖李真等人外,還停了兩輛馬車,前麵是她的青綢沉香車,後麵是一輛一輛大一點的竹簾清油車。
後麵那輛竹簾清油車的車門被人從裏麵拉開,漱冬先從裏麵下來,俏麗的臉上滿是激動:“姑娘!”
見是她,韓瓔一陣激動,走過去握住了漱冬的手,瞪大眼睛看著洗春、潤秋和浣夏魚貫從車裏下來,不由歡喜之極。
洗春四人給韓瓔行了禮,正要細說,傅榭便輕咳一聲:“別讓皇後娘娘等急了!”
韓瓔歡喜極了,瞟了他一眼,覺得傅榭似乎也沒那麼可惡了,便搭著傅榭的手上了自己的青綢沉香車。
洗春四人上了後麵的竹簾清油車。
韓瓔坐定之後,正在整理裙擺,卻見傅榭低著頭也上了馬車,不由一愣:“你不騎馬麼?”大男人坐在女人的馬車裏像什麼?
傅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挨著她坐了:“我病了了,大夫說不讓見風。”他在西疆得的那個神醫李今朝如今也過來戶部幫他,他這次生病,都是李今朝在照料。
他一坐下,韓瓔便聞到了傅榭身上那種熟悉的清雅氣息,隻不過夾雜著淡淡的藥味。她的身子習慣性地要靠上去貼上去,可是貼了一半,想起自己是要和傅榭和離的,便硬著心腸往右邊移了移,和傅榭保持著距離。
傅榭斜睨了她一眼,並不打算多說。他要讓韓瓔這個醋壇子醋缽子自己看,讓她自己後悔認錯!
到了金明苑宮門外,傅榭下了馬車,看著皇後娘娘的貼身女官翰雅和新任坤寧殿太監引了韓瓔去了,便自己又回了馬車上,身子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他雖然燒退了,可還是有些不舒服。
傅皇後早得了傅榭傳來的消息,想到韓瓔醋勁兒這麼大,不由一哂。大周這些權貴,哪家家裏不是妻妾成群?傅榭還沒納妾呢,弟妹已經打翻了醋壇子了!
不過想起傅榭懇切的托付,她又歎了一口氣:那個親姐姐不願讓自己弟弟日子過得舒服呢?韓瓔和傅榭,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這做姐姐的也沒法子!
韓瓔坐著一頂軟轎進了金明苑,過了仙橋,在飛雲殿前停了下來。
進入飛雲殿正殿,韓瓔瞧見傅皇後端坐在簾幕後的錦榻上,忙盈盈拜倒,起身後才打量傅皇後,見她雙目明亮臉頰潤澤,比先前豐潤了許多,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