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到這些我猛然醒悟,我早已經習慣了那個活在自己意識裏的李惜時,我習慣了這個“他”。我以為那就是真實的他,其實那隻是糅合了記憶、臆想、美化、一廂情願的人偶。八年的時間,我在意識裏給“他”蓋了一座城堡,然後自己也迷失在裏麵。可是當真正的李惜時站在我麵前的時候,我自己製作的那個人偶越是逼真,我對真正的李惜時就越是陌生。盡管理智告訴我,站在我麵前那個李惜時才是真實的,可是我的心理卻依舊難以擺脫陪伴了我整整八年的那個“他”。於是我就像那個好龍的葉公一樣,驚慌失措、抱頭鼠竄。
晚上羅子又特意打了電話過來和我談心,身為粟太太的羅子自然有不少經驗之談。然而我對她的愛情故事實在是一清二楚,她每說到一處,我都會給她相應的補充,最後由粟太太對我的單方麵說教變成了我和她一起追憶戀愛史。
大二下學期剛開學就聽到了一個不幸的消息,我們的古代文學老師在假期心髒病突發去世了,據雲夢講新老師就是本校的研究生,還沒畢業,算是火線救援。
果然第二天,我們就看到了新老師——粟明坤,二十四歲,天秤座,本地戶口,獨身,喜歡打網球和慢跑。當然上麵的這些信息都是羅子搜羅來的,她這麼做的動機很簡單——她要對毫不知情的小粟下手。
“你還有沒有人性?!”原子彈義憤填膺:“居然連老師都不放過!嗚呼!我要為粟老師一大哭!”
“他算什麼老師?”羅子不以為然:“我隻認他是我的學長,隻比我大一歲而已,算什麼老師。再說了,我這怎麼也屬於作出犧牲了好吧?要是我和他成了,期末考試還用擔心不過?”
“我們幾個可都沒掛過科,”貪吃蛇提醒她:“別好像說的你是因為我們獻身似的,我們可不搭這個人情。”
羅子忽地站起來,咬牙切齒:“那我就要把小坤坤追到手,然後……讓他掛你們的科!看到時候誰抱著我的大腿來求我!”
說實話,粟明坤的確是年輕了點兒,第一堂課麵紅耳赤地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到了第二堂課也幾乎沒抬眼看過講台下的學生們,低著頭講完了課,講義一夾急匆匆走了。
“這老師未免太害羞了吧?”雲夢嬌笑著說:“一看就是處男!”
羅子警戒地看了雲夢一眼,低聲對我們幾個說:“看來我得早點下手,不然小坤坤的童貞隻怕保不住了。”
原子彈撇嘴:“別把自己說得跟救世主似的,你對人家粟老師也沒懷好意,你別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好不?沒的惹人惡心。”
“閉上你那鳥嘴!”羅子回擊原子彈:“照你這麼說這世上還沒真愛了?雲夢那女魔頭,能真心對待他嗎?能嫁給他嗎?我就不同了,我是以結婚為目的的,所謂一切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我和雲夢當然不一樣。”
這時候鐵娟娟剛好經過,笑著說:“放心吧,雲夢從來不對熟人下手。”
“哦,”羅子如釋重負地點頭:“這麼說雲小姐還算有點人性。”
“你好像理解錯了,”鐵娟娟一本正經地搖頭:“她是覺得跟熟人不夠刺激,沒有其他的原因。”
“我......靠。”鐵娟娟離開後羅子不由得輕聲感歎了這麼一句。
“嗯,”原子彈緩緩點頭:“羅子你這一句我靠,算是悟道了。”
“開什麼玩笑?”貪吃蛇不明所以:“怎麼一句我靠就悟道了?”
“你不知道打機鋒麼?”原子彈諄諄善誘:“雖然這兩個字沒什麼具體實意,但是羅子剛才的語氣分明暗含著至少七種情愫:惱怒、震撼、疑惑、了然、欽佩、羨慕、甘拜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