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沙啞而詭異。
“完了!屍體呢,屍體去哪了!”
大彪又是一聲呼喊。
所有人轉頭看去。
剛剛被斷臂噎死的那個弟兄,已然消失不見。
地上隻留下了一些血跡。
“咚咚!”
又是兩聲沉悶的鼓響。
循著鼓聲看去,那已經斷氣的小弟,正坐在大當家的位子上。
那張布滿灰塵的虎皮,也已經披在了他的身上,背後便是那張黑皮鼓。
雖是已死之身,此刻卻是正襟危坐。
“我壓著腕扣著火,來得是鷹爪孫還是裏馬老合?”
(我腰裏別著槍,來得是官差還是同行?)
對方聲音低沉,說話的時候,還有鮮血溢出嘴角。
崔七爺轉頭看了我一眼。
我則是對著他點了點頭。
見此,崔七爺也是按規矩抱拳近身。
“我左青龍,右白虎,站在中央無極土,我供的是綠林王匡先祖!”
“為何闖局拜窯啊?”
(為什麼上山前來?)
“我撚蘭絕陽,帳簾不正,前來拜上!”
(走入絕路,沒辦法了,上山入夥。)
崔七爺這話說完,對方雙手搭在扶手上,上半身微微前傾。
“你怎麼拜!”
對方說完這話,崔七爺伸出左手,五指朝上。
“我五指朝上,拜的是江湖五大門幫!”
“哪五大門幫?”
“風馬燕雀飛!”
崔七爺麵對切口,對答如流。
這所謂的風馬燕雀飛五大門幫,其實就是五個騙子門派。
風,就是團夥行騙,有托,有起哄的。
馬,則是單槍匹馬,一個人行騙。
而燕,就是仙人跳,利用女色對人行騙。
雀就是一些招搖撞騙的江湖人,說你家裏有什麼邪物,要他破解得多少錢。
飛就更簡單了,綁架,敲詐,類似於現在的電信詐騙。
縱使崔七爺對答如流,對方卻也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
“還有一柱香呢?”
對方說完,崔七爺再次舉起左手,伸出大拇指。
“大指朝天一柱香,拜的是八大門幫!”
“哪八大門幫?”
“金皮彩掛,橫欄榮葛!”
崔七爺對起切口,一點都不含糊。
這所謂的金皮彩掛,橫欄榮葛,就是八個行當。
金就是風水算卦的,皮就是賣藥的江湖郎中。
彩就是變戲法的,掛就是打把式賣藝的。
而後麵四個,則與之不同。
橫就是土匪,打家劫舍。
欄就是耍錢的。
榮就是小偷,葛就是賣身子的。
“這八門八戶各有祖師,你拜的是哪一門?”
“橫門弟子,喇叭蔓,蔓後一字七!”
崔七爺說出自己的名號,對方也是笑著站起了身子。
“好,崔七爺!”
“萬朵桃花一樹開,橫門本是一家親!”
對方拍了拍胸口。
“西北玄天一隻雞,綠林不把綠林欺!”
崔七爺挺直了腰杆。
“托福太合!”
(平安無事!)
“局紅管亮!”
(生意興隆!)
崔七爺很自然的豎起大拇指,這一段切口,可以說是極為流暢。
對方聽聞也非常滿意。
“崔七爺,請綹子!”
對方說了一句,而後一掌拍在了座椅的扶手上。
隨著他這一巴掌下去,我們腳下的地板傳來轟隆隆的聲響。
一塊石板挪開,露出了一個通往地下的樓梯。
那人嘴角露出一個瘮人的微笑,轉身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並肩子,下去一起吃點熏肉幹,喝點漿子。”
對方說了一句,便首當其衝的順著樓梯往下走。
我們幾個互相看了一眼。
這綹子裏的土匪都餓的吃活票了,還能有熏肉吃?
但我們此刻也沒有其他選擇了,便一起往樓下走。
這剛剛走下去,我就聞到一股子刺鼻的黴味,還有股子煙囪味。
緊接著兩邊的煤油燈全都亮了起來。
眼前的一幕讓我們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為就在我們眼前,就在這狹小的地下甬道裏。
密密麻麻掛滿了已經風幹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