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人回房報告,重耳沒有起床,讓侍從出來通報說:“公子夜裏著涼生病了,不能出外,你們自己去吧。”
齊薑聽到傳話,立即派人把狐偃單獨叫到宮中,摒去左右。問:“你們請公子去做什麼?”
“打獵呀!公子喜歡打獵,在狄國的時候,我們經常帶著車馬出去,每次都能獵獲許多獐麅野兔之類的,玩得非常高興。來到齊國以後很少出去打獵,恐怕公子四肢都軟弱無力了,也該出去練練筋骨。所以特意邀請到郊外射獵。”
齊薑微微一笑:“郊外沒有更多的獵物。這次出去打獵是不是去宋國,或者秦國,或者楚國?”
狐偃大驚,心想,難道夫人知道了什麼,故意反問:“一個打獵,怎麼能去那麼遠呢?”
齊薑說:“你們要劫持公子出逃,怎麼秘密研究的我都已經知道了。不要再瞞著我了,我替你們保密,支持公子和你們一起去。昨天晚上我已經勸說公子,公子死活不肯走。”
“嗨!”狐偃犯愁了。
“舅舅不要愁。”齊薑說,“今晚我給他設宴,把他灌醉,你們用車把他連夜強行拉走,他必然服從你們。隻是別讓他在車上顛簸受傷。”
夫人這樣明智,狐偃感動了,連忙施禮致謝,說:“夫人忍割夫妻之愛,成就公子的大業,這樣的賢德千古罕有!”
狐偃出宮,把這些說給眾人,大家對齊薑肅然起敬,立即分頭去做準備,這回少不了吃的用的和盤纏。一切收拾完畢,趙衰、狐毛等人把馬車停放在郊外等待,狐偃、魏犨、顛頡三人帶著兩台單馬小車停在公子府宮門左右,專門等待著齊薑的消息。
傍晚,齊薑安排了一桌好菜,擺上好酒。重耳說:“今天不年不節的,怎麼搞這麼好的酒宴?”
齊薑說:“我知道公子素有大誌,請明天領著從人出行,今天為妻特為公子餞行。”
重耳說:“人生短暫如白駒過隙,能夠安穩幸福地生活就行了,我沒有更高的追求了,不走了。”
齊薑說:“戀妻苟安,不是大丈夫所為。從人們對你忠心耿耿,盼望著你能叱吒風雲,你必須盡快和他們一起出行。”
重耳非常不高興,放下酒杯,說:“我不走,這酒不能喝!”
齊薑說:“你是真心不想走嗎?別騙為妻了,為妻支持你!”
“誰騙你?我是真心不走!”
齊薑無奈,隻得改口說:“好好好,你是真心不走,你我夫妻真心恩愛,為妻嫁給你值了。出行說明公子有誌,戀妻不走說明公子有情。這酒原先是為公子餞行,現在改為慶祝夫妻深情的團圓酒,這酒可以喝嗎?”
重耳高興了,說:“好!今天你我盡興!”
夫妻倆開始推杯換盞,相互敬酒,侍女歌舞助興。齊薑甜言蜜語,百般嬌媚,千方百計讓重耳多喝。重耳開懷暢飲,不知不覺過了酒量,醉倒在竹席上。齊薑給墊上褥子,蓋上棉被。派人到門口叫來狐偃等人,帶著席子把重耳抬到車上,齊薑又給加了墊子和褥子,鋪蓋妥當。狐偃向薑氏拜別,薑氏禁不住熱淚洗麵,轉身回宮。
狐偃等人趕著兩輛小車在黃昏時刻出了臨淄城,與趙衰等人會合,連夜趕路,快馬加鞭,一氣走出一百多裏,才聽到村莊雞叫。那時還沒有發嗎時鍾,公雞鳴叫就是生物鍾。清晨雞叫是報五更。這時,東方天空露出魚肚白,天上放亮。重耳在車上翻了一個身,喊了一聲:“喝水!”
狐偃坐在重耳乘車的左前轅上拿著鞭子親自為重耳趕車,聽到重耳要水喝,就說:“現在沒有熱水,挺一會吧。”
這時重耳處於半醒半醉的狀態,感覺到了車在顛簸晃動,說了一聲:“這床怎麼晃悠,快扶我下床。”
狐偃說:“這不是床,這是馬車。”
重耳激靈一下子,酒醒了一大半:“什麼?馬車?你是誰?”
“狐偃。”
“你們也不告訴我,就硬把我拉出城來,你們這是想幹什麼?”
“為的是把公子送入晉國為君。”
重耳不幹了:“恐怕沒有得到晉國,卻先失去了齊國。停車!我不走,回去!”
狐偃說:“已經離開齊國一百多裏路了。天亮後齊侯知道公子不辭而別,必然發兵來追。我們不僅不能回去,不能停車,還必須快點行走。”
“好哇,你們合謀劫持我!”重耳騰地從車上站了起來,看到車尾魏犨雙手抱著大戟,唰地搶了過來,就要去刺狐偃。狐偃看到重耳起來,還擔心他站不穩,結果他去搶戟,知道不妙,趕緊跳下車。重耳一戟沒有刺中,就跳下車追趕狐偃。趙衰、臼季、狐射姑、介子推等人一齊跳下車攔住重耳解勸。重耳把大戟往地下一撇,氣得吩吩直喘,恨恨不已。狐偃趕緊認錯陪不是,說:“我也是為公子著急。這事都是我的主意,如果公子殺了我能夠實現平生的誌向,我今天死了比活著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