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哥,你確定這樣不會被發現?上次你讓我往空心鐵球裏灌水泥,這老娘們轉天兒就告訴我老子了。我腚上現在都還是花的呢。”說話的是個矮胖小子,穿著並不合身的迷彩服。兩隻大眼睛正滴溜溜地不停亂轉。
“磨嘰什麼?張玄玄,別逼我扇你啊?我就問你我們賣的紙殼子有沒有問題?”
我有些不耐煩了。張玄玄這玩意兒打小就慫。做點啥事兒都縮手縮腳的。不就是把賣過的廢紙殼再勾出來重新捆紮再賣嗎?搞得像讓他去燒鬼子的神社似的。我搶過他手裏用家裏晾衣杆改裝的工具,勾著脖子從鐵絲網往外勾劉三娘剛剛放進來的那捆紙箱。
劉三娘是這溝子村遠近聞名的悍婦,其戰力村口七個大媽也沒辦法與之一較高下,平日裏就靠回收廢品這個營生養活她自己和她的那個瘋兒子。
我這個人吧,雖然在溝子村風評惡劣,算得上是人嫌狗厭了,但是自詡是一個非常有中二魂的正義青年。照理說,於情於理我也不該坑劉三娘這樣的苦命人。可是,一個月前,這女人做了一件我絕對無法容忍和原諒的事。
想到這,我更覺得一股氣直往腦門上湧,便朝著地上淬了一口唾沫,接著向張玄玄說道:“你過來墊著我,我把下麵那幾捆也勾上來。老子今天非得讓她出點血不可。”
張玄玄明顯就是害怕,看他那臉,就跟馬上要哭出來了似的。
我覺得有些好笑,一個人吧,他要是慫就會容易讓人感覺到火大。但是他要是慫到一定的地步,就會產生一種莫名的萌感。這就是為啥村子裏這麼多半大小子我就隻願意帶著張玄玄玩的原因。
我朝著他象征性地揮了揮拳頭,他果然憋憋屈屈地跟個小媳婦似的到我跟前蹲下了。
劉三娘堆廢品的這地兒其實就在她家屋後麵。這兒本來是她家的一塊兒自留地,後來她家男人跑了,她又得做廢品生意,再種起來就吃力了。於是她便找了相熟的做工的鄰居,把地用鐵絲網圍了起來,立了幾根廢舊的檁子當支柱,上麵蒙了塊大油布直接當做倉庫了。平時收來的廢品直接從屋裏抱到後院來。每個月鎮上的廢品站會開車來拉走。
這地兒幾個月前我從前麵屋子進去過,那次我幫爺爺賣家裏漏了的老鐵鍋,個兒太大,便順手幫劉三娘搬到後院來了。
這會兒張玄玄把我頂起來我隨意一瞧,卻發現院子有了點不一樣。
堆成山的紙殼子,塑料瓶,還有破銅爛鐵這些都沒什麼稀奇。不過這堆廢品後麵竟微微露出了屋簷青瓦的一角。這是怎麼回事兒?就這麼幾個月的功夫劉三娘在她後院裏居然修了間屋子?修屋子就算了,還專門用廢品藏起來?
這沒道理啊,我天天跟著張玄玄在這村子裏野。要是村子裏有動土這樣的大事兒,我怎麼可能一點兒都不知道?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我心裏頓時湧上來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於是我順腳蹬了張玄玄的肩膀一下,果然聽見他壓著喉嚨在下麵一疊聲地直“哎呦”。
“玄兒,哥問你,這劉三娘家啥時候蓋新屋了?”
張玄玄是貓兒肉,他一邊疼得直喘氣一邊道:“啥新屋?她家的屋子是她跑了的男人的爹蓋的,都多少年了,哪來的新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