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親這事,從莫梨回來一直鬧到傍晚,西邊的紅雲慢慢把太陽的餘光散盡了。
媒人一看天色不早,這女娘態度還越發堅決,就打算鳴金收鼓,回去找馬縣尉要求加錢。
多少年沒見過這麼難對付的女娘的,好說歹說都不聽,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著莫梨:“三娘子,我回去把這事一說,馬縣尉可要傷心了,他手裏的權力夠你們這些農戶吃一壺,早日回心轉意還來得及。”
莫梨走到門口,把人都請出去,天邊的紅霞普照在她身上,眉宇間的不屈決然為她營造出驚心動魄的美。
圍觀人群的聲音漸漸小了,他們看得挪不開眼。
剡安也難得做回俗人,肆無忌憚地欣賞她的美。
腦中回蕩她說過的話,剡安無法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去安撫,隻能在心裏跟她說:你的條件,我都會一一做到,誰都不能把你搶走。
叢林法則中,當肉食者發現自己的獵物還有別的獵食者覬覦時,它會先繞道解決掉敵人。
...
永業縣縣衙。
門外的衙役看到上官麵色不虞地從外麵回來,齊齊喚了聲,趕緊把頭低下。
馬高峰哪有功夫搭理他們,憋了一肚子火等著找人發泄。
健步如飛,幾息的功夫穿過儀門走到主薄衙,看到正在校對文書的莫失,一掌拍在桌上。
震得硯台都翻了,旁邊另一位年老的主薄差點被嚇出心梗。
莫失把硯台翻過來,顧不得收拾桌案,怒目視之:“馬縣尉好大的脾氣,這是為了何事要砍我的頭?”
主薄地位不比縣尉差太多,隻是分管的事有不同,連縣令也不能說砍人就砍人,莫失這樣說,是故意刺他。
馬高峰鼻子都氣歪了,拿手十分無禮地指著莫失:“你妹妹說什麼都不肯嫁給我,虧我這幾日還對你百般獻殷勤,你早就知道結果,故意看我出糗是不是?”
莫失的確早就料到小妹會拒絕,但馬高峰在事情還沒成的時候就篤定事情會成,不是自作多情?
他不卑不亢地回道:“家妹不嫁,家父都左右不了,我這個做兄長的能如何,我看馬縣尉還是另謀良緣吧,依家妹的性子,這事不會有回轉的餘地。”
他真是好心相勸。
但在馬高峰聽來,這話比上一句還刺耳,擺明了看不上他。
“好好好,沒有餘地是吧?那我也不必再給你留情麵。”
馬高峰扭頭回到自己的班房,拿起桌案上最上麵那張文書,揚聲喊人進來,把紙遞過去:“這次要加倍完成上一次被土匪搶走的礦石,每家每戶都要出丁,不許出錢免役,尤其是大栗村,聽明白了?”
張捕頭抱拳聽令。
回壯班房點幾個身強力壯的下鄉征丁,大張旗鼓地往各鄉村去。
班房有兩位跟莫氏交好,把這消息透露給他,莫失把身上的錢袋塞過去:“多謝二位提醒,快回去吧。”
等這兩人走了,莫失擰起眉頭坐下,旁邊的老主薄出聲:“馬高峰這是公報私仇,你家父親是秀才,你又做了主薄,隻怕你二弟免不了一番皮肉苦,還有就是附近村裏打算用錢免役的人,隻怕都要記恨你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