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銀礦場。
十月初,山中寒風四起。
礦洞無光,衣衫單薄的人不用監工催促也鉚足勁幹,這樣身體發熱就不覺得冷了。
這批服徭役的人比上次多了十幾人。前幾日剛來那天,監工一視同仁,誰動作停頓一下叫他看見,上來就是一鞭子,狠狠地抽打在背上。
後麵有人來說了什麼,幾個監工才收斂了些,但依舊少不了打罵。
莫忘自從在府城學成歸來,已經有五六年沒受過這些罪,才一天就累得手腳都抬不起來了。
堅持不到三天,全身都快廢了,沒有一處不疼,就這樣了,還要背著一筐近百斤的礦石往外走,動作比別人慢了不止一星半點,監工早看不慣他了,揚起牛皮鞭,狠狠地抽在背上。
莫忘衣服裏的木棉被抽打出來,全飛了,鞭子沾上血痕還不停。
剡安在上麵看到,就把腳底下的石頭踢過去,正好砸在監工頭上開了瓢,鮮紅的血飛濺出來,落了一地,人當場死了。
地上濃重的腥味,監工仰麵躺倒在地上,嘴還張著要罵人,眼睛瞪著,好像還活著一般。
整個礦場一片死寂。
“三老弟!”
“把這個人給我抓起來!”
原坐在那邊喝茶的幾個監工聞聲趕過來,個個臉上都失去了血色,色厲內荏地嗬斥。
死人不稀奇,但死的是他們兄弟,遺容淒慘駭人。
莫忘也蒼白著臉,被人雙手反捆也沒回過神,推到地上時,腦中的畫麵還停留在那雙瞪大的眼珠上,腦子暈暈乎乎的聽著旁邊的動靜。
“我要殺了他給三老弟報仇。”
死去的監工被抬到莫忘身邊,旁邊幾個監工還凶神惡煞地盯著他,莫忘蜷縮起來,閉上眼不敢再看。
但很快,礦場突然炸開了鍋,來勢之快,讓監工們猝不及防。
服役的人們像激怒的野獸橫衝直撞,拿起身邊的石頭就往監工身上砸。
礦石開采出來本就棱角分明,有些帶尖的比殺豬的刀還利,不到一刻鍾,監工就倒了一片。
這群紅了眼的人還亢奮地手指亂抓,想要把壓抑了幾十年的苦都發泄出來。
剡安給一人指了指莫忘的位置,那人立即頷首,往下越過封魔的人群摸過去。
“大家冷靜一下,監工死了,你們想好該怎麼交代了嗎?”
這話猶如一場及時冷雨,淋得麻木的人群不得不冷靜下來,寒從腳起。
人群中有人率先反應過來譏問:“你問這個是有主意了?”
“別賣關子了,快說出來,我家裏爺娘妻兒俱在,可不想連累他們受刑。”
剡安在說話那幾人身上掃過:“我的確有辦法讓你們免受責罰,但事先說好,必須按我說的做。”
人群中陸續有人清醒過來,這時候心中的悔意比剛才的憤怒更強烈,幹了這樣目無王法的死罪,個個六神無主。
聽到剡安有辦法脫罪,已經把他當成自己的主心骨了,連連發誓一定聽話,否則天打雷劈。
剡安站在上方,把所有人的神色盡收眼底,第一步已經達成,現在就需要偽造假象。
“去看看那幾個監工死透沒有。”
兩個獵戶出身的男人膽子大,探到一人還有脈搏,撿起旁邊的石頭幹脆利落地砸下去。
不過幾息的功夫,再探,脈搏不再跳動。
剡安眸光微動,把這人的模樣記下,日後用得著。
神色不變,繼續安排下一步:“把人都扔到那處快要塌方的礦地。”
有人明白過來,知道他這是要假裝監工是被礦洞壓死的,但也問出心中疑問:“官府那邊能相信這麼巧的事嗎?死的正好都是監工,萬一追究起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