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服徭役的男丁歸家。
莫失這日旬假，特意留在官舍等接上二弟一塊回去。
接到人後，還往他身後看：“剡二郎呢？”莫忘抬頭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莫失點點頭，撇開這個話題：“村裏人都回來了吧？可有受傷的？”
莫忘苦笑：“都回來了，叔寶他爹都沒事，就我挨了一鞭，現在已經結痂好了。”
莫失瞪他：“你平時不是聰明得很？小妹還特意去見了馬高峰一麵，讓他對你們照顧點，怎麼受的傷？”
他怕弟弟故作輕鬆，也不等村裏人一塊回去了，去雷家車行坐車，進去後就讓二弟把衣服脫下來給他檢查。
莫忘沒辦法，隻得脫下來，白淨的後背上一道深紅的血痂瞧著令人心驚，莫失輕哼一聲，替他提上衣服：“幸好傷勢不重，回去休息幾日再去酒樓幹活。”
“不行，酒樓的活又不累，現在我受過這番苦才知道，平日算算賬喝喝茶的日子有多輕鬆。”
回到大栗村，村裏的男丁還沒跟來，各家各戶知道人是今天回來，都在村口的草垛那邊等，看到馬車還以為是馬縣尉來了，著急想要打聽消息。
莫失叫車夫停下，掀開車簾跟鄉親們說：“人都回來了，沒人受傷，叔寶他爹也好好的。”
村裏的婦人都紅了眼，知道之前不對，把怨氣撒在秀才爺家，現在愧疚死了。
“莫家二叔，實在對不住，等我家男人回來了，再一塊登門賠罪。”叔寶他娘跪下來磕了三下頭，這些天沒有一晚是睡到天亮的。
現在聽到人沒事才找到主心骨，但人沒親眼見到，這顆心就落不下來。
車輪滾滾，駛入門前。
莫梨和沈氏在廚房準備吃的，頻頻看向屋外。
聽到馬的嘶鳴聲，又怕是馬縣尉，莫梨看了眼大嫂。
沈氏眼神帶著安撫，把手上的水在圍裙上抹幹淨去開門。
“都回來了，快進來，就等著你們回來吃飯呢，還吃熱鍋子，小妹教我炒雞，你們嚐嚐味道如何。”
莫梨牽著李穆出來，離得遠遠的，但目光一直停留在二哥身上，一寸一寸地檢查有沒有哪裏受傷。
莫忘笑著朝她走過來，這次居然一把抱起李穆，高高舉起：“看二舅這些天鍛煉的成果，力氣比原來強多了，穆哥兒還沒半筐礦石重。”
“二舅，我不重。”李穆在族學被人奚落，對“重”和“胖”兩個字特別敏感。
莫梨看到他們倆互動，緩緩鬆了口氣：“二哥。”
莫忘使勁揉她細軟的頭發：“跟你說了別胡思亂想，什麼事都沒有，快吃飯吧，在那吃得一點也不好。”
莫梨以為是清湯寡水，其實不是。
自從剡安以山匪的名頭占領礦場後，他們的夥食就變了，有時是幹飯，有時是烤野豬，男丁從來沒吃過這麼好。
可苦了莫忘這張被酒樓養刁的嘴，關鍵他還不能說，不然就是犯了眾怒，這群人把監工活活打死的瘋勁，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桌上的熱鍋子被掀開蓋，熱氣頓時彌漫開來，消融了莫忘心中悄然升起的寒意。
“先下蘿卜和魚丸。”
莫梨說完，得到孩子們的一致認可。
莫忘起身看去：“魚丸？看著這湯圓似的，是魚肉做的？”
他看向莫梨，也就小妹能想出這些稀奇的吃法。
莫梨點頭：“前些天魚塘分魚，村裏人都送了魚上門，一條草魚有一米長，又是貼秋膘的時候，吃兩個月都吃不完。我就和大嫂做了炸魚、臘魚，剩下的魚剃下魚肉，加料搗成魚泥，做出來這些魚丸，孩子們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