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一回頭,麵前站著的,幹瘦的身子,稀稀拉拉,銀白色的頭發,兩頰深陷,身上幾乎就是皮包骨頭的一個老人,那麵目,可不正是剛剛在棺材裏躺著的那個老人麼!
“阿伯,我找人。”女孩明顯知道眼前的這個老人絕對已經不是人了,卻沒有絲毫的驚慌,她語聲柔和,話語中,有著對老人家應有的尊重。
老人微微一歎,道:“小姑娘,不知道能不能給老人家一點麵子,無論你有什麼事,請不要給我的家人帶來麻煩,好麼?”
老人顯然很明白,眼前這小姑娘,可以不受地界限製,隨意出入別人家裏的鬼,明顯是屬於怨鬼係列,絕對不是自己這種壽終正寢,身上沒有一絲戾氣,又剛死沒多久的新鬼所能抗衡。
而她既然說要找人,那也很可能就是要找報複的對象,接下來惡鬼遇到仇人,會發生什麼,傻子也知道了,他不求用自己的幹癟嘴唇說幾句話就能把這怨鬼說得戾氣盡去,從此放棄報仇,放下屠刀,投胎轉世去了,但至少希望她能不要在自己的地盤上動手那就千恩萬謝了。所以他在說話的時候,顯得極為客氣,甚至,還有些懇求的味道在裏麵。
女孩沉吟了一會,麵有難色,道:“可是,我找了他很久。”
老人有些忐忑,小心地問道:“姑娘,你要找的人,難道就是我的家人麼?”
女孩搖了搖頭,道:“不是。”
老人心中暗呼僥幸,道:“既然這樣,早一天晚一天也都一樣麼,過了今天,明天老頭子我就要出殯了,那時人都散了,姑娘再動手也不遲嘛。”
女孩低頭不語,過了一會,才到:“他若是回到寺裏,我便進不去了。”
老人心中一涼,看來想讓這女孩兒就這麼走了,並不容易,想來她也一定有什麼冤屈未報,這才在人世徘徊不去,而見她對自己說話始終都彬彬有禮,並沒有任何以勢欺人的意思,就這份禮貌勁兒,實在是讓看慣了現下小年輕一口一個老東西罵著的老人看了頗為讚賞,要再這麼倚老賣老,阻攔這麼一個善良的小姑娘洗刷冤屈,老人心中也著實過意不去,正在左右為難之際,隻聽又一個聲音說道:“我還以為,這大半夜的不睡覺,出來閑逛的就我一個呢,原來,還有不少啊。”
聽到這聲音,女孩的身子輕輕一顫,雖然照實際年齡算起來,這女孩比老人要大上不知道幾百歲,可一遇到危險,她還是本能地躲在了看起來比自己年長的人的身後。
老人和女孩一同向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身材修長,眉目俊朗的年輕男子正站在離他們不遠處的玻璃棺旁,而他的出現,就和老人和女孩出現時一樣,沒有引起任何在場守靈人的注意,即使這時候那個依舊對著油燈發呆的婦人正麵對麵向著這名剛剛出現的年輕男子,卻也沒有引起這位婦人任何的視覺反應。顯然,這家夥又是一個非人類。
薑到底還是老的辣,雖然女孩兒做鬼已經有幾百個年頭了,卻總是及不上在這個險惡的人世間摸爬滾打了七八十年的老人來的沉穩鎮定,老人一麵輕輕的拍著女孩兒因為害怕呆在自己胳膊上的一雙玉手,一麵不作聲色地對男子道:“小夥子,有什麼事兒麼?”
見麵先說理,不管麵前的這人是個什麼角色,無緣無故的,他總不能肆意妄為吧,所以老頭選擇了先擺擺道兒,再來看看對方到底是黑是白,然後再決定下一步的作戰方針,免得不明不白地明明什麼事都沒卻因為衝動給壞了事,那不是冤枉死了。
男子在整個靈棚裏掃視了一遍,最後目光落在了女孩身上,道:“這裏,貌似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吧。”
做了那麼多年的鬼,女孩比老人更能感覺到對方身上隱隱透出出來的一股自己絕對無法抗衡的力量,聽到男子點名和自己說話,女孩越是害怕了,身子完全地縮到了老人背後,連頭都不敢露出來,要不是她知道在這個男子麵前,逃跑絕對是妄想,她恐怕早就逃走了,什麼報仇全都忘記,從另一方麵說,她這種懦弱的性格,也是造成她自身悲劇的一方麵原因,當年她如果能反抗,或許,還不至於到身死的地步吧,不過,話說回來,那時候的女孩子,很多都是膽子奇小無比,就算現在,高珊那家夥,不也一樣看到個鬼就動都不敢動了麼。
又扯開了,再說這裏,看到女孩兒隻是一味躲避,卻什麼都不解釋,男子有些不耐煩了,道:“既然你不肯說,那就別怪我不講道理,你留在這兒,遲早會把我家那能見鬼的傻丫頭嚇瘋,你若是自己不願離開,那我也隻能動粗了,到時候,可別說我不懂憐香惜玉,本大仙已經給過你機會了。”
不用說了,這家夥,自然就是剛剛被高珊撿回家的王八精——祿,不過此時高珊還並不知道自己把一個什麼東西給弄回了家。
而祿在傍晚和高珊相遇的時候,就發現了高珊身上帶著的一些鬼氣,於是,他趁著高珊睡著了以後,悄悄地溜出了門,沿著高珊上下班的路走了走,這不,還沒出社區呢,就已經發現目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