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天,晨練結束,我回房以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興衝衝地往柳林而去-----匆匆忙忙之餘也沒忘記帶上那塊繡有蘭花的手帕。
路邊花草上的朝露眼看就要消失,我有點著急,天已經不早了呢,他,還在嗎?可又不敢走得太快,唯恐又出一身大汗甚為不雅,會嚇跑那位看上去總是幹幹淨淨,洗練通透的文人雅士。
一路碎步,終於來到柳林,卻見巨石邊空無一人,我頓時好生失望,卻舍不得離去,慢慢地走到巨石前,正要背靠石頭,調整調整心態,不妨聽到石頭的後麵響起一個聲音:“你來了,還好吧?”
我嚇了一跳,不待驚叫出聲,一條修長的身影已然驀地閃到跟前,原來他在啊!專程等我的嗎?我心情激動起來,伸手輕掩嘴角,偷偷打量著眼前之人。
他還是穿了一身綠色的衣裳,不過,看細節之處,我敢肯定,這既不是在紫蓼庭見過的那一件,也不是在雙清苑穿的那一件,而是一件新衣服。見我盯著他的衣裳看得仔細,他的眼眸低垂,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微笑,目光也在我身上流連不已,我的臉有點發熱,因為我也穿了一件新衣裙,淡淡的紫色,質地極好,是寧夫人前些天賞給我的。
他的雙眸漸漸燦若朗星,笑意更加明顯,我的心跳不由加快,是一種被人注視的羞澀,還有被人洞察內心秘密的驚慌,連忙低頭行禮掩飾:“見過吳公子。”
他溫柔而平和的聲音在我頭頂上響起:“別多禮了,今天陪我一起劃船吧。”
劃船?
他怎麼知道我會劃船?我吃驚地抬頭看著他,他一副溫情脈脈的樣子。我按捺住心中的驚疑,小聲問道:“好是好,哪來的船呢?”說完還配合地往水邊張望。
他漆黑的雙瞳凝視著我,輕笑起來:“船自然是有的。你倒膽大,毫不顧忌的就答應了,也不怕掉進水裏,前些天,這河裏可是翻了不少船隻的。”
我哼哼笑起來:“怕什麼?我又不是來驚擾三公子的,再說這水也不深啊。”
他低低地哦了一聲,依然凝視著我:“你如何知道這水不深?”
哎!如果夠深,那些女孩能安然無事嗎?
是以,我不假思索:“這隻是一條人工挖的溝渠而已,能深到哪裏去?”
若在我前世的那個時代,此乃小小工程而已,甚至不能與京杭大運河相比。
他移開視線,笑容不變,聲音卻淡漠:“你倒有見識。”
我嘿嘿地假笑,就這樣邊走邊你一言我一句地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走出柳林,便是榴川的岸邊,果然見到一條黑色的小舟漂浮於水麵,我歡呼一聲,回頭問他:“是前些天,那些女子遺留下來的小船麼?”
也不等他回答,就要跨步上船,吳允節在身後一把拉住我,“等一等,我先上去,等船穩了,你再下來。”
說完,鬆開手,穩穩地上了船,然後伸手拉我過去,進了船內,他示意我坐下,然後麻利地解開繩索。就這樣,我們麵對麵的分別坐在船的兩端,各執一支槳,他輕點岸邊石頭,小船離開岸邊,慢慢劃向河中央。
小船朝著西園方向緩慢行駛,離西園越近,岸邊的樹木越高大茂盛,樹冠如蓋,樹木低矮的枝條依依垂向水麵,高處的枝條衝向天空,整個河麵完全被籠罩在樹木的華蓋之中,岸邊的蘭草十分茂盛,種類繁多,枝葉青翠欲滴,花朵纖細婉麗,幽幽的香氣彌漫在整個水麵上,置身其中,幾疑不真實。
我正在神遊太虛,對麵的吳允節悠悠開口:“你很喜歡這裏的景致?”我深深吸了幾口氣,隨口應了聲:“這裏太美了!就像一幅天然的畫卷,我們就像在畫中遊一樣。”
他沒有說話,好像還有點不高興,難道我剛才的話傷害了他男人的自尊?這裏畢竟不是他的家。於是我假裝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變化,繼續繞有興趣地問:“吳公子,你知道有哪些地方被稱為天然畫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