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一個角度看問題,派遣煩惱,阿明和我說得甚是投機,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晚,我適才還信誓旦旦地說要為家鄉的父老鄉親出錢辦事的,自然不會披星戴月驅車策馬回洛京,阿明雖是東吳武將,又是翹班渡江過來安慰我,可如今西線東線無戰事,他也沒什麼緊急的事情要處理,所以沒有拒絕我的挽留,和我們一起住進客棧(為了不暴露身份,我們沒住驛館)
用晚膳的時候,我本來想請伊春德和殷媽媽過來的,可轉念一想,阿明是江東的將領,身份極度敏感,雖是我的義兄,可還是不要張揚的好,於是打消念頭,隻派人過去說了一聲,一起請自便,便挑了間安靜的雅室和阿明用膳。
兩人吃飯的時候,阿明繪聲繪色跟我敘說我那幾個侄兒侄女的日常生活,喬氏替他納了一個小妾,據說是也姓喬,是某個旁支的庶女吧,這位小嫂子去年給阿明生下一個粉嘟嘟的女孩子,我那大嫂喬氏喜歡得不得了。
:“你嫂子直說那孩子聰明伶俐,還要請姑母親自教導呢。”阿明說到小女兒,語氣裏充滿了驕傲,看得出來,他的後院,是和諧安寧的,喬氏是典型的大家閨秀,知書達理而且持家有道,又十分尊崇禮數,阿明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能娶到如此賢惠的妻子。
其實我忘記了,是吳侯做的媒人。
:“巍王,對你可好?”阿明可能覺得普天之下,隻有自己幸福,是遠遠不夠的,所以他自我陶醉了一小會,就轉換話題,關切地問起我的婚姻生活,而我則從他對秦桓之的稱呼中,黯然地意識到一個殘酷的事實:東吳人是壓根兒不承認秦氏的正統之位的,什麼順應天意,幌子而已!“巍王”兩個字,重如千鈞,充分表明了吳侯的態度,什麼進表稱臣,聯手打擊景王,都是權宜之計而已。
秦氏和平“解放”九州大地的願望,注定是夢幻泡影。
我望著阿明,自嘲地笑笑:“皇甫氏回了娘家,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後宮中僅你妹子我一個妃子,義兄,你說,你妹夫他對我好不好?”
被我直視,阿明頗不自然,他端起茶碗,避開我的視線:“好雖好,可也如同在火上烤,試問有哪一家名門望族,不希望人丁興旺,枝繁葉茂呢?巍王已過而立,可膝下隻有一子一女,妹子你不覺得少了些嗎?”
他的口吻充滿了某種我無法理解的自豪,還有穩操勝券的泰然和淡定,嘴角邊隱隱有一絲似是而非的微笑,是憐憫?是譏諷?還是別的什麼?
我腦子裏猛然警鈴大振,赫然明白他在自信些什麼!
在金戈鐵馬的冷兵器時代,率領千軍萬馬的統帥,如果隻有一個接班人候選人,風險實在是太大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江山易主,大權落到旁人之手,前世熟讀COSO理論的我,怎麼就忘記了這一點呢?
半瓶子醋的女人當道,果然要壞事!
我哈哈一笑,也端起茶碗,半真半假地說:“多謝兄長提醒,我回去後一定會像大嫂那樣,給夫君多納幾房妾室,盡快地開枝散葉,如果以後想和義兄結親家,還請兄長別拒絕啊!”
阿明一愣,隨即麵色大變,重重放下茶碗,以選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右手邊的席子上抓起利劍朝我狠狠地刺了過來!
這一連串動作,一氣嗬成,如行雲流水,以我的迎戰經驗,根本無法及時作出反應,更何況我已經“養尊處優”好幾年,早就不需要以身犯險了!
所以我魂飛魄散地本能地閉目等死。
利刃穿透而入的疼痛沒有如期而至,驚恐失措中我聽到兵刃相碰的尖銳聲響,伴隨著窸窣的衣裙抖動聲響,我木木地睜開眼,發現雅室的一隅,阿明和一條白色的影子戰在一起。
我揉揉眼睛,白色的身影是伊春德嗎?她幹嘛要來搗亂?她的招式一招比一招狠,她和阿明有什麼不同戴天的仇恨嗎?
分明不認識的兩個人啊!
我怒聲嗬斥起來:“小春,你在做什麼?這是我義兄,不是壞人!”
伊春德根本沒有理睬我,她手中青虹劍又是狠絕的一刺,阿明似乎退無可退,我急了,抄起一個茶碗,就朝伊春德的身後擲了過去:“給我住手!你瘋了嗎?”
伊春德反手一擊,茶碗被擊得粉碎,茶水濺到她鐵青猙獰的臉上,她伸左手輕輕一拭,突然就改變攻擊對象,朝我殺過來了。
我也不是吃素的,當然避之唯恐不及,逃離她的劍花之內。
阿明眼疾手快,利用這個空隙把伊春德給製止了。
我撣撣裙擺,盡量放緩語氣:“你來幹嘛?”
伊春德被點了穴,挪動不得,但是她的目光比青虹劍的劍鋒還要鋒利冰冷,她死死地盯著阿明,恨不得用視線在阿明的身上捅出幾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