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去了附近的酒吧,點了一杯長島冰茶。還記得梁樂薇是個粵語歌狂熱愛好者,所以我記得有一首裏麵這樣唱的,“拿來長島冰茶換我半晚安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行。
一杯過半,帶著苦澀的甜蜜令人微醺,我忽然記起,我其實對梁樂薇撒過一個謊。
我和許之行之間曾經其實有過一吻,就在那個同樣甜蜜而苦澀的平安夜。
在莫名其妙被不認識的女人呼了一巴掌後,我承認我心中憋著一股火氣,所以當他將車停在路邊,將臉慢慢湊近時,我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許之行之前從沒有對我動氣過,這一次卻是例外。在我緊接著高揚起手掌時,他很輕易就禁錮住我的手腕,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出來,不要都一副要哭的樣子了,還惦記著打人。
我心中一慌,霎時怔住,我竟然是要哭的表情?
許之行便是趁著這個空檔真正得逞的,雖然隻消一秒鍾,我就還了他一個耳光,衝下了車。但那片刻的心悸,我今生都無法忘記。
我們不肯能做成名義上的男女朋友,因為一段關係裏一旦有一個人不再是兒戲,就無法再做戲。
第七夢
每個人都會選擇不同的方式安放自己的過去,於梁樂薇,是在失去後選擇記得;於唐熹微,是在發生後選擇遺忘;而於我,則是在分開後選擇繼續愛著。
個人有個人的命數,你不能規定快樂的方式,就好像不能決定痛苦的形式。有人說,難過的不是愛情結束了,而是一切都結束了,愛還在。
我想她隻說對了一半,隻要愛還在,就算再難過,也會有快樂的時刻。就好像我回想起我們在陽朔的那一段,除了絕望悔恨以外,還有那些輕飄飄的快樂。
我記得我們有過很多想去的地方,有過很多想一起再去吃一次的小店,也有過想要一起去看一次的演唱會……我沒陪你完成全部的願望,卻至少成全過一次旅行。
我想,等我老到牙齒掉光,頭發花白時,都會覺得慶幸。
陽光靜靜的灑在老街的街道上,多年後,我終於實現同你牽手漫步陽光下的願望,卻是為了一路走向分別。
那時候我在想,若是我們其實沒有分開,但有朝一日卻膩煩了,會不會比現在更傷人?
而今後不在一起,道路雖然變得不大清晰,但珍惜與信任,或許能綿延更久。
我可以在電話便與你聊天,可以在照片中同你共遊,在某個突然想起你的午後,幻想你還牽著我的手,那麼我們在與不在一起,又有什麼分別?
我為我竟開始懷抱這樣的想法感到可憐。
在陽朔的最後一個晚上至今想來都猶如噩夢,你將我趕走,因這段旅行一開始就被你打造成了密不可宣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當初為何要向家中說那樣蹩腳的謊話,但我們都為此付出了相應的代價。站在彷若黃海的機場,我喪失真實感,隻覺得滿心悔恨。
我想,我勢必會抱著這樣的遺憾度過餘生,因為我最愛的那個人,我終究沒能護你周全。
第八夢
你送過我最貴重的一份禮物,我跟梁樂薇提起來時,幾乎令她咋舌。
她送了你十八份不同的禮物,從出生到十八歲?
是,我還記得其中一個是奶嘴。
梁樂薇的臉上閃過轉瞬即逝的驚訝與羨慕,我的心潮卻再不能平息。以往的百轉千回曆曆在目,我心血來潮,想要再賭一次。
賭你會不會回頭。
可你仍拒絕了我。
那天晚上我的電腦裏循環播放著一首我們愛過的歌,AT17的《依然,親愛的》。歌詞有一句是,“你話你中意關淑怡,我話我中意林憶蓮……你仲會唔會……”,那你還會不會?
和你分開的這些日夜,我養成了很多你有過的習慣,其中一樣,是蜷縮在被子裏,看你最愛看的綜藝節目。主持人大笑時,我又忽然想起你的臉,原來兩個人的巧合,真的總是靠一個人在堅持。就好比我,堅持把你的習慣變成了你我交談中的巧合。
“那一首歌真好聽。”
“是啊,高音很漂亮。”
就這樣,我便心滿意足。
臨睡前,我去衛生間用涼水洗了把臉,試圖趕走那些不請自來的淚痕。對著鏡子中那張終於慢慢成熟起來的麵龐,我忍不住默默許了個願——
讓我在夢中,最後一次擁抱你。
我真的愛你。
不若無夢
你曾說過,最好的世界,是你能夠忠於自己內心去環遊的;最好的戀愛,是你不論走到哪裏,它都停留在心房的;最好的人生,是不論你流浪或安定,你都熱愛的。
我知道,終其一生,你一定會實現這個說法。
而至於我,我想,就讓我用剛剛發送到你郵箱裏的那封短信作結吧:
若你沒法為我安定寧願共度流浪旅程
若你不需要我的犧牲想要獨自啟程
就請你一直一直住在我的唇邊與掌心
陪我往相反的方向遠走高飛
盼我也可,如此陪著你,永不需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