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畢業的那一年,聽別人說她將《紅樓夢》已經讀過了很多遍。記得很多年前的一個才開學不久的春天。那時候還不能完全叫做春天。因為冬的痕跡依舊。那天午後天空飄起了大雪。生在南方的我和她第一次見到北方的雪都很激動。雖然已是在屬於春快到來的日子。
那日我們依靠在學校的石凳石桌邊聊天。她說喜歡和我一起說說心裏的事。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唱的歌裏十有八九都是關於憂傷情調的歌曲。記得很早以前,我喜歡邊做飯邊哼歌。不知什麼時候他也學會了哼我哼過的歌。那年他高中畢業,見他老是拿著那本同學錄在唱周華健的《其實不想走》。
其實不想走。其實我想留。留下來陪你度過每一個春夏秋冬。那是大學的軍訓時候。我和她在一個小隊裏。她個子不高。卻比誰都能堅持。每餐飯後都見她在一棵樹下麵摘一些小草的葉子拿在手裏輕輕搖擺。身邊有很多的人來回。很多天都見她獨身一人那樣安靜的過著。
他收到了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母親不是很滿意那所學校。勸他複讀。那是一條我曾走過的路。因為走過,所以深知那條路的崎嶇和艱難痛苦。他拿不定主意。母親要我告訴他勸解他。時至今日,我依然不知他走上的是不是一條對他而言正確的路。
我在那個夕陽將半邊天染得通紅的黃昏向她走了過去。和她聊天。和她一起沉默。時至今日,我依然覺得能在這個城市那麼快就適應了下來,多半是因為在最初的時光裏有她的相伴。那些我心裏一難過她便能一眼就看得出來的時光將不會再來。
他已真正地長大成人。幾乎不會再因為獨自一人心裏孤寂而跟在我和同學身後去玩耍。我有時候很久很久都不回家。一晃就已經過去很多年。他的臉上漸漸隱去了稚氣的麵容。取而代之的是成熟而理智的男子的氣質。昔日的同學再來找我一起去遠方的山頂遊玩,他也隻是在家安靜地學習或是做他自己的事情。他不再是那個曾經年小的跟在姐姐身後安靜地走著的小男孩。
他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追求。有了自己喜歡的偏愛的書籍。有了自己靈魂所鍾愛的音樂。也有了自己心裏喜歡的女子。
她離開的那個夏天,於我是很迷糊的。是我一生中最彷徨無措的時節。5月是她的生日。飯桌上她告訴我她畢業後就回家去。她的決定無人能去更改。畢業散夥飯上她也很鎮靜。很少有人知道她要離去的決定。她離去的那一天沒人知道。那是她想要的安靜。我不忍心去破壞。
那是一個已經沒有她的城市。這一次她的離去將有別於以往任何的時候。轉眼就到了又是新生入學的秋天。隻是這一次,隻是屬於別人的盛宴。屬於我們的宴會在那個流火的夏天就已經散場了。無論生命再繼續多少年。那場開放的長達四年的宴會將永遠不會再來了。想起昔日的朋友想起昔日的同學。曾經那麼熟悉的臉將再難相見。曾經熟悉的教室熟悉的課桌熟悉的老師熟悉的書本。都一一地永遠地回不到最初的時刻。再也回不到我們在一起的時光。
深夜的眼淚靜靜地侵蝕著一個孤獨者的內心。從哪年哪月開始我成為了一個為著記憶感傷的人呢?那是在5月,看著一個個講述別離的帖子,看著的就好像是看著別人的心碎。聽著別人在講述鳳凰花開鳳凰花落的故事。曾經以為那是一個和我無關的季節。曾經以為那別離我不會再去為它傷感。收音機裏曾經講述著畢業的一個個故事。講述著多少人難分難離的心情。我聽的是別人的故事。難過的卻是我現在的心情。在這個秋季我真正的明白一切都早已離去。永不再繼續。又是開學的時節,我卻不見了你。再難見到你在這樣的地方在這樣的季節。再難不匆忙地牽手漫步於日落黃昏。轉眼就是早已分離並不再相會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