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若辰感覺到自己整個身體一會像是處於冰窖之中,幾乎凍成了冰塊,一會又被放在火爐之上,差點烤成了焦炭,如此反反複複,在冰與火之間痛苦掙紮,那種滋味,簡直比死都要難受。
若是沒有耳邊那人殷切的聲音,若是沒有那人用身體溫暖她,用毛巾替她降溫,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挺得過去,多少次都差點想放棄,想在冰火中徹底解脫,都被他一聲聲地喊了回來。
等到她終於可以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胡子拉碴,麵容憔悴無比的男人,瘦得連眼睛都凹陷了下去,但在一看到她睜眼的時候,那布滿血絲的眼裏,還是閃爍出無比歡喜的光芒,隻是動作還是那麼輕柔,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淡淡地說:“你終於醒了?快起來吃飯吧!”
那口氣平淡的好像是在說她貪睡起晚了,而不是熬過了這麼艱難的時刻,隻是,那聲音裏掩飾不住的沙啞和顫抖,還是泄露了他的關切和疲憊。
淩若辰努力地擠出了一絲笑容,張張口,先是嗓子幹啞得說不出話來,他順手遞過來一杯清茶,淡淡的,卻無比馨香,她喝了一大口,潤了潤喉嚨,這才深深地望著他,輕笑著說道:“我倒是真的餓了想吃飯,隻不過現在好像還沒力氣起來。”
“我喂你!”朱祁鎮微微一笑,扶著她坐好,從桌上端過早已準備好的米粥,自己先嚐了一口,“還好,這次沒有涼!”
淩若辰張口吃了一勺,視線卻始終沒有離開他的麵龐,溫熱的米粥流入腹中,引得下麵的腸胃又咕咕抗議起來,她這才狼狽地笑笑,說道:“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還真是餓得不輕快啊!”
朱祁鎮輕笑著一勺接一勺地給她喂過去,她大口大口地吃著,此刻簡直覺得這白米粥就是天下第一的美味,一口氣將一大碗都吃得精光,還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想再要一些。朱祁鎮卻不肯再給了,理由是她昏迷了好幾天,腸胃都空乏了,若是一下吃得太多,隻怕會撐壞了,隻能一次一碗,多吃幾次,等身體恢複了才可以正常地大吃大喝。
淩若辰這才知道,他為了照顧她,這幾日來他自己也沒有正常飲食,當下便逼著他也吃了兩大碗粥,吃飽喝足,他的臉色才微微好看了一點,不複之前蒼白得嚇人了。
兩人在帳中靜養,也沒人來打攪他們,卻不知鐵木爾那邊,差點就吵翻了天。
那日喜寧被困在陷阱中凍了一天一夜,也先派人去也能沒救出他來,也算是他命大,被凍得半死,回去經過那赤腳大夫用土法治療,竟然又活轉過來。他一醒來,當即就向也先添油加醋地哭訴了鐵木爾的霸道專橫,對朱祁鎮的尊重態度甚至超過了對也先的,隻怕他的心思也已經偏向了那邊,日後若是再有戰事,就算是也先,也調他不動了。
也先本來就因為鐵木爾的手下不肯聽令而暗自生氣,如今聽他這麼一說,越發的惱怒,抓來這朱祁鎮,非但沒有換來什麼好處,而且還白白損失了一個弟弟和數萬人馬,如今又搞得鐵木爾跟他幾乎反目,真真是得不償失。
可被喜寧攛掇的殺機方起,他又想起之前的天降奇雷,仍是心有餘悸,思前想後,安撫了喜寧離去。然後將鐵木爾招來訓斥了一通。也先本想他若是反駁,正好借此機會扣留了他收回部分兵權,可是沒想到鐵木爾主動來請罪,說是一時衝動,差點誤殺了喜寧,壞了大哥的計劃,經過他的一番苦勸,朱祁鎮終於同意寫書信給明軍的守將,讓他們送贖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