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那麼不小心呢?這段時間要特別注意身體才是啊,來,進房間躺下吧。”林光年一麵說,一麵扶著妻子進屋躺下,然後細心地給她蓋好被子,把她稍顯浮腫的雙腳墊高,再輕輕擦拭著她額頭上冒出的汗水。
林光年穿著白褂,套一件黑灰色的外套,前麵是一大排散開的布扣。他把李玉梅安置好後,便脫去外套,把它掛到牆上的木釘子上,還想起什麼話要說,但他卻閉口不言了。過了一會,他轉過身,到床邊疼愛地對李玉梅說:“睡一會吧。”
“阿年,早上你去哪裏了,也不叫醒我?”李玉梅看到丈夫沒有話說,她猜想林光年一定是去了二叔家,碰了釘子,大概是不願在這個時候告訴她吧。
“嗯,”林光年覺得這事也瞞不了,而且在這世上,李玉梅是他惟一最可信任,惟一可以說說話的人,所以他也不想說謊,就把今早在二叔家事和她說了,“後來我到田裏放水,這些天太陽大,不久就可以收稻穀了,你在家裏休息,等幾天見到吳媽時我叫她多留意家裏,有空過來看看,怕我那天才出門就生了。”林光年說著向李玉梅笑了笑,看著她的大肚子,仿佛那是個盼望。
李玉梅握著他的手,她能夠理解林光年此時的心情,她也知道夫妻原本就是一體,雖然日子過得仍艱辛,前路還很茫然,但生活早已緊緊地把他們兩個人係在一起了,隻有二人同心,彼此常常安慰鼓勵,才能走得踏實,走得遠,於是她也叫林光年不要擔憂顧忌太多。
過了一會,林光年又說:“我總覺得二叔對我們有誤會。”
“是呀,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李玉梅一麵說著一麵坐了起來。
“阿梅,你再躺會吧。”
“沒事了,我也該起來了。”
林光年歎了口氣說:“真是委曲你了!”他似乎有些哽咽,像是很痛苦的樣子。
李玉梅抬起頭來笑了笑,說:“阿年,對於二叔你也別老往歹處想太多了,人活著就是這樣,可能他心裏有事,你倒黴遇上了。對了,你早上還沒吃過飯吧?鍋裏還有點稀飯。”李玉梅這才想起自己也還沒吃下任何東西,煮好粥後原本說等林光年回來一塊吃的,左等右等不見人,扒在桌上什麼時候睡著了她也不知道。
“沒吃呢,你坐著,我去盛過來,咱們一起吃吧。”
林光年端來兩碗野菜粥,他想玉梅馬上臨場了,卻還隻能吃粥,他皺了皺眉頭。
李玉梅看出他的擔憂,就笑著說:“天氣熱了,我也吃不下別的,野菜粥很好消化的。”
聽李玉梅這麼一說,林光年隻感到一陣心酸,他知道其實是家裏快揭不開鍋了,心裏暗暗決定墟日一定去賣戲寫字找些錢回來。
粥是南方人的傳統講法,也是客家人最常食用的食品,特別是夏天,客家婦女一般每天早晨起來就先熬一大鍋夠一整天吃的粥,然後再去忙其它的活。喝粥有益身體健康,不僅充饑解渴,清火化毒,還易於消化,長年食用可延年益壽。但這時候,人們大多是因為貧窮而喝粥,很多人一年隻能吃上一兩回米飯,在農忙時節,為了體貼那些幹重活的男人,女人在粥煮好後,先撈起鍋底的米,掠成飯給他們吃,客家人叫撈飯,而活動少、做事不多的人就喝米湯加野菜,李玉梅就是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