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悉蘭達幹反應比杜環快多了,即使沒聽懂李天郎的話,但聽清了珂黎布已經讓他猜到了十之**。“對!對!就是該死的珂黎布,要抓住他碎屍萬段!”
杜環先是一愣,接著也大點其頭:“好歹毒的珂黎布!我會詳細稟告大帥!”此時的杜環,滿肚的密團疑惑:李天郎死保公主,難道涉及私情?不太可能啊,但是不是這樣又怎麼解釋呢!杜環心裏七上八下,這是那跟那啊,越來越複雜了!可千萬別把我扯進去!
赤紅的朝陽籠罩了整個孽多城,將它整個兒沁染成通紅的血色。
靜靜倚ko在女牆後麵的士兵們疲憊地簇擁在一起,刀槍橫七豎八地散落在他們身邊,倦懶的戰旗垂落下來,猶如打著嗬欠人的臉。曖昧的朝陽信手塗鴉,將這所有的一切一並塗上了絢麗的紅色……。
“得得得……。”急促的馬蹄聲在寧靜的清晨顯得特別清晰,士兵們紛紛站了起身來往城下眺望。
一匹狂奔的快馬!
馬上是一個渾身是血的血人!
背上ch著三支利箭!
“唐人!”受傷的騎士在城門前用盡最後的力氣高喊,“唐人來了!”
話音未落,騎士“哇”地一聲仰天吐出一股鮮血,頓時跌下馬來,在城下氣絕身亡!
“天那,是阿拉古城來的援軍!隻剩下這一個了!”
“對啊,死的那個是阿拉古城的烏多勒……,我認識的!”
“趕快稟報大王!”
“快把門堵死!”……。
孽多城城頭一片驚慌失措,向城外張望的士卒們紛紛縮回了脖,好象唐人的大刀馬上就會落到他們頭上。
失去主人的戰馬用嘴拱拱死去的騎手,揚起脖一聲嘶鳴,四蹄翻飛跑了開去,在身後拉下一道隨風而散的筆直尾塵……。幾乎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看著空乘的戰馬絕塵而去,它現在終於自由了!遠離了即將到來的戰鬥和死亡!
漸行漸遠的馬蹄聲,整個孽多城似乎都因為一匹逃亡的戰馬而凝固了……。
“嗚呼~~~~~~!”一陣遠方的呼喝蓋住了馬蹄聲!那是什麼!
“唐人!唐人!準備戰鬥!”有人尖叫起來!
孽多城愣了片刻,隨即轟然騷動。
“嗚呼~~嗚呼~~~~”地平線下傳來唐軍一浪接著一浪的呐喊。
遠處出現一股衝天的煙塵,使初升的太陽都為之暗淡。
他們真的來了!
城頭的戰旗突然拉緊了旗杆!呼啦啦飄揚起來!
狂風乍起!
“嗚呼~~嗚呼~~~~!”
小勃律王蘇失利之帶著王後吐蕃公主納波匆匆登上孽多城城頭,親自督戰。掌握兵權的五大酋長身披重甲,各率本部人馬城上備戰,幾個臨陣拖逃的壯丁哭叫著被行刑隊砍成肉泥,大小頭目們將成箱的金銀錢幣分發給待戰的兵士,企圖激勵士氣。但是實力的懸殊不是ko酷刑督戰和金銀激賞能夠填補的,伏在女牆後麵的士兵們還是在唐軍雷鳴般的呐喊聲惶恐不已。
“嗚呼~~嗚呼~~~~!”
越來越近了,山丘後麵隱隱出現了唐軍的旌旗,呼喝聲也越來越震耳。
風越刮越大,蘇失利之不得不手搭涼棚,定睛細望。
明明是朝陽初升的安寧時刻,孽多城下卻突然狂風大作,xin起黃沙漫天,一股股扭曲的旋風飛沙走石,撲向嚴陣以待的孽多城,吹迷了人的雙眼。真是不祥之兆,突刮大風,孽多城偏偏在這個時候又正處下風!蘇失利之伸長脖也看不清滾滾沙塵的唐軍戰陣,隻間或可見翻卷的軍旗和朦朧的人影。但一陣緊似一陣的嗚呼聲,沉悶劃一的腳步聲,都明白無誤地告訴孽多城裏的每一個人:唐人來了!而且越來越近!
雷鳴般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使大地驚懼地戰抖,密集的馬蹄聲在黃塵如密集的鼓點,敲得人心裏發顫。
突然,腳步聲和呼喝聲驟然消失!
耳邊隻有幹澀的呼呼風聲!
唐人在幹什麼?沒動靜了?幻覺?
不光蘇失利之,所有的小勃律人都在女牆後麵探頭探腦,希望是幻覺……。
狂風夾帶著沙石與孽多城城牆鏗然撞擊,呲牙裂嘴地敗下陣去,留下尾巴不甘心地在城頭逡巡,攪亂了城頭ch立的軍旗。
最後,終於筋疲力盡地退走了,象來時一樣驟然消散在清晨的陽光。
礙人視線的黃沙也隨之慢慢飄散。
塵埃尚未落定,孽多城便感到了恐怖的窒息……。
唐人!很多唐人!
就在城下!就在剛剛黃沙散盡的城下!很多……。林立的刀槍從似乎城下一直排到大地的盡頭!
三千武威軍巋然不動的戰陣!
一頭悄無聲息的怪獸!
一頭正在磨牙的巨獅!
一頭正在舒展筋骨的猛虎!
“好多兵啊!”納波王後心驚膽戰地說,“比我們多得多吧?”
蘇失利之呆呆地看著蠕動的唐軍戰陣,說不出一句話。
“嗚呼~~嗚呼~~~~”突然爆發的呐喊使蘇失利之渾身一抖,天那,這聲音就象巨獸吞噬獵物之前tin著嘴唇打的響嗝。
“大王,唐軍另一支大軍從赤佛堂大路急行軍趕來,距此隻有四天的路程了。”說話的是求降失敗的珂黎布,“據說人數比這還要多!大王?”珂黎布突然壓低了聲音,“情況緊急,能否照老臣所說……?”
蘇失利之翻著白眼看了看珂黎布,仍舊不說話。珂黎布昨晚獻計說,為保全大局,斬親近吐蕃的五大酋長,獻納波王後和蘇失利之與納波王後所生之小王赴唐為人質,或許能讓唐人兵退。心亂如麻的蘇失利之倒是動了那個心思,但剛剛和納波王後起個話頭,便被淚雨滂沱的王後xin個人仰馬翻,隻得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得知是珂黎布出的所謂妙計,納波王後勃然大怒,當著蘇失利之的麵就抽了珂黎布幾個耳刮,要不是蘇失利之說了幾句好話,聞訊趕來的五大酋長幾乎當場就分了他的屍。現在不知死活的珂黎布又舊事重提,還在撅著腦袋哪壺不開提哪壺,方寸大亂的蘇失利之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也隻有翻白眼的份兒。珂黎布回頭看看臉色煞白的納波王後,不由自主縮了縮頭,躬身退了下去。
唐軍似乎並不著急進攻,就在小勃律人眼皮底下有條不紊地排兵布陣,猶如一場點兵大校閱。李天郎率領西涼團和番兵營四百輜重駐隊分兩列占據軍陣左右兩廂,以隊為單位集結,每隊間隔兩步,稠密相接。以此為基點,兩千四百戰隊排開了標準的攻城戰陣,沿著輜重隊首尾,每隔十步依次布置了數隊準備衝鋒的戰鋒兵,每隊戰鋒兵之間各有一列擔當後勤的駐隊。最前麵的是由高仙芝四百精銳牙兵組成的奇兵和跳蕩隊,各有雲梯數架和在阿弩越城做成的用於衝撞城門的尖頭木驢,這些叫尖頭木驢以木為脊,長一丈,徑一尺五寸。下安腳。下闊而上尖,高七尺,內可容人,以濕牛皮蒙之。人蔽其下,舁直抵城下,木、石、鐵、火所不能敗。是比較輕便強大的攻城器具,對於沒有護城河且地勢較為平坦的孽多城尤為適用。
“大人,列陣怎麼還沒完畢,我們還要等多久?”擔任右廂駐隊領軍的是番兵營校尉野利飛獠,此人係慶州懷安(今甘肅華池)內附之野利部黨項人,勇猛過人,經常率驍騎鶻行陷陣,立了不少戰功,深得高仙芝賞識,將他和他帶領的輕甲騎兵謂之曰“鐵鷂”。羅裏羅嗦的排兵布陣顯然讓這些習慣快刀飛騎的番兵感到極不耐煩。番兵通常在戰陣兩翼擔任快速出擊任務,幾乎沒有擔任過輜重駐隊,難怪他們焦躁不安。今天兩翼騎兵分別由番兵營總管賀婁餘潤和左果毅都尉阿史那龍支率領,野利飛獠被差來當駐隊,自然也是牢騷滿腹。
“且聽軍號令!旗動人動,旗不動則死戰不動!”李天郎淡淡地說,看來今後要加強番兵的紀律和訓練,野利飛獠拋開右廂部屬不管居然跑到左廂來吵吵,要是按軍法早就挨扳了,“你速歸隊,聽號令!不得再擅動!”
“那邊有趙校尉看著咧,沒我啥事!”野利飛獠呲呲牙,一抖韁繩,紛亂的髡發四散飄揚,“唉,憋死人了!”在馬鞭上玩著自己的鐵盔,野利飛獠悻悻然撥馬歸隊去了。李天郎皺皺眉頭,幸虧右廂駐隊還有趙陵在那,否則一交戰肯定出亂,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軍皂旗揮動,副將李嗣業縱馬從李天郎隊前疾馳而過,身後五百陌刀手森然跟進,井然有序地在第一排戰鋒隊後間或排列,他們將在第一批士兵登上城頭後擴大突破口,看來陌刀將李嗣業又將親自率隊登城了。
頭一次身處龐大軍陣的核心,西涼將士們既感新奇也十分興奮。甚至李天郎都激動起來,多麼完美的陣型啊,多麼訓練有素的戰士啊,大唐的戰爭底蘊由此可窺一斑!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精確到位,如行雲流水,滾雷次進,任何一個統帥都會為有這樣一支軍隊而倍感自豪和驕傲。
“嗚~~~~~嗚~~~~~~~~~”軍第一聲號角響了,所有的唐軍健兒都亢奮起來,戰鬥就要打響了!隊正們雄壯的號令聲此起彼伏,各營傳信飛騎來往奔馳,諸色戰旗一齊應聲翻卷。
“嗚~~~~~嗚~~~~~~~~”第二聲號角音起,戰陣裏頓時升起了如林的長槍和陌刀,橫刀出鞘的聲音如饑餓虎狼嗜血的嚎叫。
“咚咚咚!”鼓聲急促地響起。弩手齊呼“籲~~~~籲~~~~”,同時稍前出列,張牙上箭,待“籲”聲畢,硬弩即齊備。第二通鼓聲響起時,弓手也齊唱“籲~~~~籲~~~~”前出張弓搭箭,“籲”聲畢,強弓也備畢。鼓聲嘎然而止,全軍驟然靜默,眾人屏息細聽最後的號令。
孽多城上,也是孤寂一片,蘇失利之連聲咳嗽,再也坐不住,被隨從攙扶著踉蹌走下城頭,納波王後也急忙跟隨下城。
“一砰!!!!”一聲巨大的號炮,差點將正走下樓梯的蘇失利之震翻在地。
唐軍進攻了!
軍黃旗飛舞,這是全軍猛攻的信號!驚天動地的號炮、戰鼓和吹角一齊鳴放,成千上萬支利箭籠罩了整個孽多城。第一橫排的四支奇兵隊高舉各自的隊旗向城牆快速進逼,後麵的雲梯和尖頭木驢也隆隆跟進。
“殺!殺!”進攻的兵士們不顧一切地衝鋒。
“大唐!大唐!”駐隊士兵敲盾擊槍,為進攻隊伍呐喊助陣。
死氣沉沉的孽多城在片刻的驚懼之後終於躁動起來,利箭滾木擂石暴泄而下,為了活命的兔是不會輕易投身虎口的。
李嗣業在高仙芝麵前立下了軍令狀,午時之前破城。他手提陌刀衝在陌刀隊最前麵,五個身強力壯渾身重甲的士卒在旁邊盾牌手的掩護下搭上了雲梯,死死地扶穩。後麵輕甲的奇兵隊銜刀挾盾沿梯直上,前赴後繼,無人退縮。
城頭飛箭落石如雨,唐軍弓手前進城下為登城戰隊提供更為準確猛烈的近程掩護。雙方死傷的士卒不斷從城上滾落而下,尖頭木驢沉悶的撞擊聲使整段城樓都哆嗦起來,門樓處碎石塵土刷刷地濺落。
一個渾身是血的唐軍士兵滾下雲梯,被卡在踏腳之間,不住慘呼。李嗣業提刀猛跑幾步,左腳一點扶梯甲士的肩膀,身體沿雲梯急竄而上。在他前麵的是一個背ch隊旗的士卒,看隊旗上的白虎標誌是屬於牙兵營的第三隊,旗手頭盔被打飛,胳膊一箭,仍舊死力攀登,卡在踏腳的受傷同伴被他奮力一腳踹至城下,沒有辦法,傷者擋住了進攻的通道。“好漢!”李嗣業話音剛落,旗手便被3支長矛捅穿,旗手發出最後一聲呐喊,雙手牢牢摳住女牆,氣絕身亡,屍身居然不能墜落。李嗣業大怒,雙眼充血,飛身疾上,趁一股飛矢逼退垛口守軍,陌刀將一舉踏上了城頭,兩支暴搠過來的長矛槍頭齊斷!屠殺開始了!城頭的小勃律弓箭手在李嗣業麵前血肉橫飛,和他們殘破的長弓一樣成排地倒下,幾個小勃律長矛手完全被嚇破了膽,呆呆地看著麵前的弓手被陌刀蹂躪,未等李嗣業回身收拾他們,幾個人便不約而同地發一聲喊,丟槍四下逃散。螞蟻般的陌刀手從白虎旗處蜂擁而上,雪亮的刀片在城頭xin起一片血雨腥風!小勃律人頃刻崩潰了!
“轟隆!”尖頭木驢將城門撞開了一個大洞,一簇火箭從破洞裏激射而出,得得地ch在木驢上。木驢旁的唐軍弓箭手隨即還擊,向破洞裏傾瀉箭雨,急不可待的唐軍刀斧手從狹小的破損處擠身而進,殺退了門後的小勃律守軍,搬開堵塞城門的石塊擂木,打開了大門。唐軍戰陣頓時歡聲雷動,軍黃旗連點,全體戰隊魚貫推進,陣前兩翼的唐軍騎兵狂風般超越步兵,往城裏席卷而進。
孽多城每一寸骨節都響起了碎裂的暴響!
李天郎的輜重駐隊和軍衛隊仍舊巋然不動,野利飛獠眼巴巴地看著番兵營騎兵絕塵而去,不住地歎氣。
城樓上到處都是蟻附而上的唐軍士兵,小勃律軍隊的戰旗被一麵麵扔下城來,抱頭鼠竄的士卒被狂飆般衝進城來的唐軍騎兵卷入鐵蹄之下,跪伏乞降的小勃律人在散亂的兵器前趴了一地。要不是席元慶趕來拉住,殺紅眼的賀婁餘潤會把他們都宰了。洶湧而進的大軍沿著街道清剿殘餘的抵抗,很快包圍了王宮,賀婁餘潤下馬率百餘勁卒殺至宮門前,早就嚇得魂飛魄散的內侍們乖乖地打開了宮門,在唐人利刃下,內侍們向殺氣騰騰的賀婁餘潤指明了蘇失利之和納波王後倉皇逃走的方向。
“砰!!!”城內響起了唐軍勝利的號炮。
午時未到,孽多城便被唐軍一鼓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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