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兵圍在驛館裏麵不許出外活動,土司和頭人們都是心中惶惶,過得十分不安。
這些接到於中的命令之後就趕到昆明的人們有許多都是跟官府的關係比較密切,或者說是並沒有過什麼大的衝突,麵子上也還過得去的。
所以,雖然不知道於中叫他們是想做什麼,可是,出於長久以來對官府態度的考量,這些人大體上還是比較心安,並不認為來一趟昆明就等於進入了龍潭虎,甚至還有一些純粹是因為想到昆明這個雲南首府過幾天舒服日子才來的。
但是,土司們這種安逸的想法在鄂爾格派兵把驛館給圍起來之後就迅速消失了,雖然還有幾個人依舊抱有這種對官府的“幻想”,可是,大多數到來的土司和頭人們都有了一種名為“驚惶”的感覺。
不過還好,這些人的驚惶並沒有持續太久。就在官兵包圍了驛館之後沒多久,一條消息迅速地在各個驛館裏麵傳播了出去。
“元江瑪堅讚土司使用一個奴隸冒充自己的兒子,以此來迷惑官府。總督大人得到密報之後,勃然大怒,這才下令將各驛館包圍,並嚴查有無同樣的事件發生……”
也就是說,眾人都遭了池魚之殃!
雖然許多土司並不知道什麼叫做“池魚之殃”,不知道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可是,就是因為這個消息,土司和頭人們都暗暗恨起那位瑪堅讚土司來。即便是對官府的信任度不高,認為這隻是官府散播的謠言的人,也同樣在心裏存了疑惑。
而被軟禁在驛館裏麵幾天之後,眾土司們又得到了另外一個消息:
雲貴總督於中要見他們!地點就是總督衙門!
於是,眾人又被官軍從驛館帶到了總督府!
………………
總督府的演武場!
因為地勢還算開闊,於中將這裏暫時選作了自己跟那些土司們的會場。
和於中一起來的,還有阿靈阿和楊名時,除此之外。雲南各地官員一個都沒有。當然,會場內外也都有督標營的親兵把守,這些親兵個個都是全副武裝,使得場麵顯得有些劍拔弩張,而見到這種陣勢,被帶來的土司和頭人們愈加顯得有些不安起來。
“大家好!我就是於中……”
演武場地中央臨時搭起了一個小小的高台,剛夠幾個人坐在上麵。
於中三人居於台上俯視著坐在下麵的交頭接耳,1隍惶不安的一幹人等。
首先站起來發話。
“你們大家現在應該正在心裏罵我,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於中看著台前的土司和頭人們,一臉微笑。
可是,麵對他這種“和煦”的態度,台下的一幹土司頭人卻沒有一個人接話。這倒不是因為這些人不想,而是因為不敢。畢竟,大家都不是傻瓜。這幾天裏,許多人都聽說過了這位於總督地“輝煌”戰績。
“視人命如草芥”是目前這些土司和頭人們能想出來的最符合於中所作所為的評語了。可是,話雖然可以說,又有誰願意自己就是那根“草芥”呢?
“罵我。沒關係!如果我被人無緣無故的關起來。也會罵人。這是人之常情!所以,我絕不會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就怪罪大家!”於中又接著往下說道。
“這叫什麼話?怎麼聽著反而好像是錯在這些土司了似的?”阿靈阿坐在台上聽到這些話,忍不住狂翻白眼。
“我想。大家應該也已經知道了最近這幾天為什麼會發生那些事情……所以,我也就不再多做什麼解釋了。反正,大家都有眼睛,自己會看!”於中“失望”地歎了口氣,又台下的親兵吩咐道:“來人,把那個者保帶上來!”
“喳!”
隨著於中的命令,台下的那些土司和頭人們紛紛把目光投向來場外。那裏,身型瘦削的者保正被四名親兵圍在裏麵,慢慢地朝台前走去。
“元江是個好地方。那裏有一位瑪堅讚土司!厲害!有謀略!而且……他還吃了熊心豹子膽!”
眾人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於中顯得十分憤怒地聲音給吸引了過去。
“我下令讓雲南各地地土司到昆明來,其實隻是想跟大家見見麵。
多了解一下,順便調解一下官府與各地土司之間的關係!有人沒來,這沒關係,頂多就是沒有禮貌,或者說不放心官府……這些,我可以理解。畢竟,這些年大家都是怎麼過來的,我心裏也明白。但是,你們不應該騙我!因為。你們這麼做,不僅僅是在不給我麵子,而且還是在侮辱我地智商!難道你們以為,我這個堂堂的振遠大將軍和雲貴總督是一個傻子,隻能任由你們耍弄嗎?”於中又大聲叫道。
“好一招以偏蓋全!”楊名時在旁邊暗暗皺眉。於中一句一個“你們”,明顯是在把麵前的這些土司和頭人歸結到瑪堅讚一邊,如果那些土司頭人們不趕緊分辯,那就在言語上落在了下風,隻能任由於中訓斥他們了。
“大人,我……我們沒有這麼做!這都是那個瑪堅讚土司惹下的禍!”
“就是。總督大人,我們跟那個瑪堅讚不是一起的!”
“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麼瑪堅讚!……”
土司中間也有人意識到了於中話裏的意思,他們不像楊名時一樣知道於中不會對他們動手,眼見著這位殺人如麻的於總督聲色俱厲的喊出這麼一段話,自然一個個都嚇得臉色狂變,生怕自己會成為於中泄憤的對象。要知道,這種事情在以往可沒少發生。他們以前有跟官府發生衝突的時候,官府是就很少隻追究犯事者地,往往是實行“連座”!所以,惶急之下,眾人紛紛出言辯白!
“嗯!”
見到台下因為土司頭人們的辯白而變得有些亂糟糟的,於中的嘴角微微上翹,雙手微微虛按了一下,讓場麵又靜了下來。
“我知道大家沒有人跟瑪堅讚搞到一塊兒去,這很好!我很高興!
大家也不必擔心。我不會對你們怎麼樣的。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不會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就怪罪大家,何況你們又沒有什麼錯,我就更加沒有什麼好怪罪的地方了!……不過,想必大家也都清楚,我這個人的脾氣不太好……”
本來,聽到於中地語氣放緩,還有一點兒下保證的意思,眾土司都暗暗鬆了一口氣。可他們沒想到於中會突然又來上一轉,頓時,一個個又把心提了起來。
“莫不是想讓我們出些財物補償他?”有地土司甚至已經想道。
………………
“者保帶來了嗎?”
於中並沒有繼續往下述說,把台下眾人的心都吊起來之後,他就轉而朝身邊的親兵問了起來。
“回總督大人,奴隸者保已經帶到!”看著者保的四個親兵中站出一個人向於中抱拳答道。
“嗯!”於中點了點頭,又指了指被四名親兵夾在中間的者保,“去給他搬一個座位!”
“喳!”
一名親兵向場外跑去,場上的其他人卻都有些愣了。
那些土司、頭人,甚至包括阿靈阿和楊名時兩人。本都以為於中會重重懲治這個者保以儆效尤。畢竟,者保是欺騙於中地主犯之一,雖然是受人指使。可這條罪名是無論如何也摘不掉的。於中怎麼處置他,其他人都無話可說。可是,於中卻突然讓人給這個奴隸少年搬個座位來……
者保也有些不敢相信。
那一天,鄂爾格親自帶人把他從驛館裏麵抓了起來,還把他狠揍了一頓。現在,他的臉上還留有不少的淤痕。他本以為這一次是死定了,畢竟,他欺騙了比土司還要高貴不知道多少倍的一位總督。可現在這情形……
………………
“坐吧!”
沒有人想到,於中會把者保安排到台上!而且就坐在阿靈阿的身邊!雖然阿靈阿對這種安排感到十分不滿兼不舒服,可是。在於中的注視下,這位雲南巡撫終究還是忍住了。因為,來之前於中就對他和楊名時說過,今天是整頓雲南事務的關鍵一天,不許出任何漏子,要不然,後果自負。而很顯然的,這個後果並不是那麼好擔的。當然了,他阿靈阿並不是怕了於中。隻不過,他覺得這還不是時候發話罷了。就算不能捅出什麼大漏子,也要攪上一攪,絕不能讓這家夥過得太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