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將疑問和盤托出,羅四海正欲開口解釋,徐氏卻在飯桌下卻踢他一腳,麵上不動聲色將糖蒸酥酪推到女兒麵前:“快些趁熱吃。”

究竟是何事讓爹娘諱莫如深,臨近金陵的前一日,直至睡前羅煒彤都在思索這問題。

第二日天蒙蒙亮,號角聲傳來,樓船即將靠岸。

詠春遞過溫濕的布巾,伺候自家小姐擦臉漱口後,拿起榻邊衣物,抖落開剛欲服侍小姐更衣,就見劉媽媽急匆匆推開艙門。

“你這小蹄子,昨夜夫人如何交代的,一覺睡醒竟忘得一幹二淨。”

詠春拍下後腦勺,神色間滿是懊惱:“小姐,詠春倒是給忘了,昨夜夫人房裏王媽媽送來身新衣裳,說是按著金陵官家小姐所穿樣式臨時趕製,囑咐趕在下船前給小姐換上。”

羅煒彤往窗外看去,江麵霧茫茫一片,遠處傳來挑夫號子聲。渡口船隻甚多,船體沒於霧中,隻隱約看得清船頭黃暈的油燈。

“時辰還早,無礙。”

金陵服飾與她平日所穿無太大差別,不過領口嚴實些、腰身纖細些、袖口寬闊些,穿上後整個人箍在衣裙內,走路步子稍大、坐姿稍不端方,就緊得全身難受。

端坐在飯桌前,今日早膳略顯簡單,邊吃著碧粳粥,餘光邊看著換上官服而明顯拘謹許多的爹爹,羅煒彤笑道:

“不愧是金陵,單這身衣裳也比惠州規矩大。”

飯桌上唯一適應良好的徐氏點頭:“文襄伯府可是頂有名的規矩人家,嬌嬌先從這頓飯開始習慣著。”

徐氏刻意加重“規矩”二字,羅煒彤唇角翹起。真要是正兒八經的規矩人家,祖父怎會淪為庶長子。想必是拿規矩做麵皮,私底做盡晻髒事的人家。

食不言寢不語的一頓飯過去,對於等下入文襄伯府後如何拿捏分寸,羅煒彤已做到心中有數。她隻需如早膳這般,舉止間不出差錯,其餘一應事項自有爹娘可依。

樓船靠岸停駐,自惠州帶來的箱籠早已歸置於甲板上。裹好披風,一家三口在丫鬟婆子簇擁下拾級而下,卻遲遲不見文襄伯府來人。

早先下船的羅順一溜小跑到跟前,紮個千沮喪道:“老爺,小的一早上岸,找遍渡口未見文襄伯府來人。”

“上岸繼續候著。”

吩咐完小廝,對著妻女羅四海頗為赧然:“府中人多事雜,應該是忘了咱們今日到,我看還是在渡口算找隊挑夫。”

徐氏麵色絲毫未變:“夫君莫要多想,許是今日霧大,路上耽擱些時辰。”

見女兒也笑著點頭,神色間頗有安撫之意,尷尬之餘羅四海心下動容。縱然文襄伯府萬分不濟,但他有此明理妻兒,此生足矣。上峰早給他透過底,此番回京述職,有極大可能謀個京官。伯府不是久居之地,這次就算再難也要把家分了。

“爹爹、娘親,女兒倒是覺得,這是伯府給咱們的下馬威。”

嬌嬌怎會這樣說話?羅氏夫婦錯愕,隨即釋然。雖然方才在船上二人嚴肅,可平素兩人對愛女算得上寵愛有加。隻有足夠的寵愛,才能讓女兒在爹娘麵前無所顧忌。直言祖父家不是為其一,將麒麟玉之事和盤托出為其二。

“嬌嬌所言也不無道理。”對待自家人徐氏也沒過多客套:“夫君,如今最好做兩手準備。家中也不差那幾兩銀錢,咱們先與碼頭管事講好,尋一隊可靠挑夫。稍後伯府人來,再推掉便是。”

徐氏這番話若直白說,羅四海定也無異議。不過此時轉個彎,他更覺得熨帖。自家夫人為何顧慮伯府臉麵?說白了還不是為他。

當即打發下人去尋挑夫,同時管事羅忠上報消息:方才在船艙底發現一被打暈小廝,身上隻著中衣。除此之外,船上一切正常,並無財物丟失。

“看來那人應當是偽裝成小廝下船。”

夫妻對視一眼,暫時放下這份心。囑咐下人封口後,那邊羅順也終於引姍姍來遲的文襄伯府接船之人來見。

來人一襲家丁青袍,嘴上青胡茬剛冒出來,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年紀。見到羅四海也不叩拜,隻微微揖身:“見過二爺,今日府中九小姐滿月,府內一時半刻騰不出人手,老夫人囑咐小的先將二爺安置在渡口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