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淑妃猛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用力之大,指甲斷了幾根也顧不得。
“不行!你不許去!”她氣得臉都變形了,看起來有些猙獰,“你這孩子的主意怎麼就這麼正!事先沒和你父皇商量,也沒有告訴我,就自請去西北?不,我不答應!我絕不會讓你離開東京都的!”
蕭真跪在地上,臉色卻平靜無波,“母親,兒臣是開府另居的大人了,可以自己做主。”
“你!”崔淑妃騰地站起,指著蕭真的鼻子,卻哽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最後又頹然坐下,痛聲道,“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了……你不顧念你自己,也好歹顧念一下我。這麼多年我苦苦掙紮,還不都是為了你。你可好!你真好!你好!”連著三個好字,卻悲憤莫名。
蕭真心下堅定,不過看到崔淑妃手指流血,臉上落淚,終究於心不忍。不管崔淑妃在宮中有多麼跋扈的名聲,不管她對付別人的手段多狠毒,始終,她是他的親娘,一味回護著他,也是真心為了他好的。雖然,他們母子道不同不相為謀。
“母親,您放心,我不會有危險的。”他膝行幾步,挪到崔淑妃腳邊,“雖說是韃靼軍扮的匪徒,可兒臣身為上將軍,不用衝鋒陷陣的。還是您覺得,他們敢打進大趙境內來?”
“戰場上刀劍無眼,誰知道那些不通教化的蠻子能做出什麼事來?既然卑鄙的扮土匪,焉知不會搞個刺殺什麼的?”崔淑妃看著兒子英俊又溫厚的臉,氣消了些,卻更怒其不爭,“總歸是有危險的,你比旁人都尊貴,這種事讓臣子們去做就可以了。至不濟,你還有好幾個成年的兄弟。這兩年,他們在京中享福,你在東津府忙得腳不沾地,連京裏都很少回,給國庫賺了大把銀子,算是對得起皇上,對得起大趙了。再者說了,若這是件好差事,怎麼朝堂上那麼多的人,就沒一個願意接手的?憑什麼好事他們得,壞事就你來頂!”
“對大趙國來說,身為皇子應該做貢獻,分什麼好事壞事?”蕭真反駁,但偷瞄見母親的臉色不好,知道此種說法不妥當,立即頓了頓,硬生生壓下心裏的話,改口道,“再說了,母親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件差事看著費力不討好,卻是極得人心的。母親難道沒聽說過一句話:得民心者得天下?”
崔淑妃怔了怔,她愛子心切,倒是沒多想。回過頭來再想想皇上因為十王之子的事晝夜難安,可不就是因為“民心”二字嗎?那個十王蕭煜有什麼好?就是占了正統二字,得了民心。
蕭真見母親意動,緊接壓低了聲音道,“父皇春秋正盛,但太子之位一日虛懸,所有人就都有機會,尤其二哥。十王之子的流言暴發,父皇雖然懷疑了二哥,但沒有證據,還是讓二哥占了一些上風,不過就是因為‘名正言順’四個字罷了。到底二哥的位份在那擺著,居長,又居正。兒臣就算再努力,終究差著點氣數。但這次若把西北的事辦得漂亮,民心是一方麵,接觸到西北軍務才是最重要的。二哥有名份,可我若有兵權呢?兩下相抵,再比其他方麵,兒臣哪裏會輸?”他知道母親最在意的就是皇位,就順著母親的意思說。但其實,身為皇子,有一分爭位的希望,他自然也不會放棄的。蕭家的男人,每一個都有野心。
崔淑妃更沉默了,似乎有點被說服。她太了解皇上了,對自己的兒子也不會全放心,所以雖然成年皇子封了王,卻沒給封地,也不給兵權。若她的兒子真得了西北軍,情形就大不相同。
“這時候知道急了?”想了想,崔淑妃沒好氣的瞪了兒子一眼,“當初,威遠候家那個嫡女,有多少人惦記?生得好,性子好,教得好,家世更不用說。威遠侯府女兒多,那卻是惟一的嫡女啊。哼,母妃好不容易給你爭了機會,你們相處得也不錯,怎麼就讓一個漕幫的丫頭攪了局。”說起這事,仍然氣得很,“雖說是你父皇的錯,可好歹你也加把勁兒啊。若你肯聽我的話,把那個水琉璃擠成側妃,也不是不可以的。”
蕭真想起王琳琅,卻幾乎沒什麼印象了,隻記得是一個大方典雅的冷美人。之前,似乎見過好幾回麵,他也曾覺得對方很適合自己,東京都也傳過他們的流言。但後來琉璃出現,他從拒絕很快轉化喜歡,別的姑娘就自動被摒棄出他的大腦。
他的人生一直很有計劃,直到琉璃出現,他發現他走上了岔路。可如今呢?琉璃不喜歡他!
所以他說得冠冕堂皇,其實也有私念。雖說為國為民的想法上了大頭,卻也有想逃避開琉璃的心思。他還沒想好怎麼辦,不知道怎麼回應琉璃的真言,所以隻好先躲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