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雲見月【5】(1 / 2)

楊再興不在長安,杜飛虎在但不可能跟他交手。眾家弟兄嬉笑一陣,終究還是閃開道來,放他進去。刹那之間,鼓樂大作,楊彥略整衣冠,就要上前掀開轎簾。卻從大門裏擠出一個仆婦來,將三尺六寸長的紅綢遞過去,中間還紮一大花,小聲對他說了一句什麼。看樣子楊彥還有些不樂意,牽了紅綢一頭,另一手掀開了轎簾。

先前那丫頭對著轎裏喚了一聲,便見一支手從轎中伸出。軍中無論官兵,大多都是些粗鄙漢子,一看這支手,十個便有八個暗說一聲,楊彥好幸福,單說這支手就夠看了!哪象我們家裏那婆姨,一雙粗手跟耙子似的。看看人家這支,又白又細,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養尊處優的小娘子。

楊彥將紅綢另一頭遞過去,那新貴人牽住,下得轎來。也是穿紅戴綠,頭頂喜帕,踩著小碎步款款而行。此時,有人放炮了炮仗,那吹吹打打的更加賣力。賓客們象是受了刺激,哄叫聲不止。

“楊大!今日成家,便不比往常!以後弟兄們去廝混,再不帶你一道了!”

“恭喜恭喜!楊統製加把勁,爭取明年這個時候,生個小統製!”

楊彥牽著新人,不住地打拱作揖感謝同袍,行至堂屋外,徐衛等帥司長官都在簷下滿臉帶笑,抱著拳致賀。楊彥到他麵前停了停,使勁吸了一口氣,好似想說什麼,徐衛朝裏呶了呶嘴,示意他拜堂是緊要。

堂上已點燃了喜燭,所有家什都換置一新。楊彥的雙親坐了主位,掩飾不住歡喜,尤其是是他娘,眼睛都快笑得睜不開了。一眾同袍嘻嘻哈哈,擁入堂來,從前跟徐衛一起搭班的定戎通判辛讚權充司儀讚禮。沒辦法,帥司裏大多都是軍官,沒讀過幾句書,平時開黃腔都妙語如珠,你真讓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抖幾句話,搞不好屁也憋不出來一個。

吉時到,辛讚扯開嗓門,開始了儀式。不外乎拜天拜地拜高堂,按說拜完了高堂小夫妻還得對拜一番,可楊彥執意要給徐衛磕頭。徐衛成婚的時候就知道,拜堂絕不是從前看的影視劇裏那樣拱下手,彎下腰就行了。舉手齊眉,身體幾乎與地平行,差點就到五體投地的份上了。

看著楊彥恭恭敬敬地給自己磕頭,徐衛受也不是,不受也不是,沒等他扭捏完,人家頭已磕畢。

“九哥,我……”楊大話沒說完一半,眼睛一紅,突然哽咽了。他和徐衛從小廝混到大,形影不離,徐衛拔人兩顆蔥,他就偷人兩瓣蒜,不是親弟兄勝似親兄弟。他這種出身的人,如果不趕上這亂世,如果不認識徐衛,估計年少之時輕狂一陣,到頭來終究逃不了耕田扒糞的命運。可如今,他已是從五品的中級將領。誠然,這是靠軍功堆起來的,可他自己卻堅持認為,如果沒有徐九,就沒有他的今天。

徐衛是幹什麼?不說鐵石心腸,可也絕不會輕易動感情。但此時,他也感覺鼻頭有些酸,慌忙伸出手去,扯住楊彥胳膊扶他起來,小聲道:“成親呢,別讓人笑話,有事上了桌再說。”

“就是,上桌多敬他幾杯。”張慶也從旁勸道。

“徐大帥,扶下新郎就行了,可別再伸手啊。”王稟大概是了轉移注意力,突然叫道。

堂中一片哄笑,辛讚趕緊吼了起來,便喚夫妻對拜。禮儀既成,娘家送親的姑母姊妹便將新娘送去了洞房。楊彥自然脫不得身,酒席一開,賓客就座。都是些粗人,也不講究什麼斯文,果如徐衛說的那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呼呼喝喝,好不熱鬧。

徐衛和帥司的高級將領們坐在屋裏,征戰多時,這些人難得能一起喝幾杯。因此,誰也不裝慫,菜沒吃一口便幹下一碗酒去。吳玠直咂舌:“厲害厲害,許久不喝,倒生疏了。”

“我這個人,最見不得一上桌就聒噪的,別裝,誰都知道你海量。”張慶笑道。

吳玠看他一眼,哼道:“張機宜,不是兄弟小看你,這桌上論酒量,或者大帥還能跟我喝兩輪,你嘛……”

“整三碗!別說廢話!整三碗!”同桌的弟兄開始拍著桌子起哄。

張慶也不知哪來的豪氣,憤然起身:“來!今天舍……”

“哎!”吳玠趕緊站起來,“今天楊統製大喜之日,別說犯忌的話!不就三碗麼?來!”

徐衛見狀,親自抱起壇子,給他倆滿上,每喝完一碗,不但本桌,連臨桌的都哄然叫好!三碗幹下去,張慶那腳有些閃,徐衛苦笑道:“把自己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