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眾將定下一個基本的戰術套路。如果“鐵浮屠”來衝陣,仍以“神臂弓”“踏張弩”先予敵最大創傷,距離近了,便用“奔雷箭”。短兵相接時,用密集的槍林加以阻擋,最大程度克製其有限的機動性,兩側的重步兵這時候包抄上來。總而言之,務必保證陣形不散不亂。
再者,咱們現在在美原的馬軍,也有四千以上。就不能再象從前那樣,將騎兵當成掩護布陣的工具,這是一支利矛,必須用對地方。不管對方步軍還是馬軍來攻,我們的騎兵都有能力牽製它!
今天立秋,較之前兩個月,氣候已經涼爽不少。盡管金軍仍舊沒有進攻的跡象,可徐衛不敢大意,他雖然敢冒險,並樂於冒險,但那是建立在周密的謀劃和考慮之上。這幾天,他不斷派出遊騎去偵察敵軍動向,得到的答複,無一例外都是金軍廣布營壘,暫時沒有動靜。
“徐經略,姚平仲奉命而來。”一個雄渾的聲音在帳外響起。
徐衛正在桌上擺弄一堆物件,那是由泥土塑成的各種地形。“沙盤”這東西起源於什麼時候,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這是描繪地形最直觀的方法。方圓幾十裏的地形已經偵察清楚,他將消息彙總,集合軍中巧匠,弄成了這仍嫌簡陋的“沙盤”。簡陋歸簡陋,但有了這東西,周邊一帶的地形,大到河流,小到山丘,盡收眼底。並且,他已經圈定出四個有可能成為戰場的地方,分別製定相應的計劃和戰術。
“進來。”徐衛喚道,目光仍舊未從沙盤上離開。
身披鎧甲的姚平仲昂然而入,至帳中,對徐衛一抱拳,叫道:“大帥!”
“哎,平仲兄客氣了,坐。”徐衛抬頭笑道。在保衛東京時,姚平仲是都統製,他還作過其下屬。後來兩人先後到了陝西,姚平仲時運不濟,接連倒黴,如今和徐衛的距離是越拉越遠。
姚平仲如言坐下後道:“既在軍中,階級分明是理所當然。況且,大帥在兄弟危險之時施以援手,這份情義,平仲記下了。”
“談不上什麼援手,說句不見外的話,你我都是官家派到陝西來的,身負重任,理當團結照應。況且,‘小太尉’的名號又不是吹出來的,本帥相信,你早早晚晚必將執掌一路。”徐衛寬慰道。
姚平仲倒也不客氣,歎了口氣道:“這幾年走淺水,無可奈何。徐經略,不是平仲誇口,若遇機緣,似曲端等輩,我還不放在眼裏。”
徐衛頻頻點頭:“那是那是。說起機會,現在就有一個。”
姚平仲聽了這話,略微吃驚,趕緊追問道:“哦,請大帥明示。”
徐衛作思索狀,半晌之後,趨身向前,低聲道:“現在徐宣撫主持陝西軍政,他是我的關係,你知道。”
“不錯,徐宣撫乃大帥季父,人所共知。”姚平仲點頭道。
“前些日子,本帥在秦州,徐宣撫曾說過。令尊大人被重新起用,如今在禦營司勾當。這說明朝廷對你們姚氏一門還是信任的。眼下,徐宣撫正在考慮你的安置問題。”徐衛說道。
姚平仲在陝州時,就通過家書知道了其父姚古被起用的消息。朝中有人好作官,他心裏也清楚,自己怕是要挪挪位置了,隻是沒料到這麼快。沉默片刻後,拱手道:“多承宣撫相公提攜。”
“宣相的意思,想讓你官複原職,仍知環州,兼任兵馬都鈐轄。當然,這隻是宣相與本帥閑談陝西局勢時,隨口說的,具體如何執行,還不得而知。若果真如此,你意下如何?”
姚平仲聽罷,一聲冷哼:“曲端無故陷害於我,此仇如何不報?若得宣相提攜,平仲願去環慶!”
徐衛看他一眼,又道:“本帥聽說,熙河一路,十餘年間年年易帥,隻有令尊大人連任三載,有這事麼?”
提起這個,姚平仲掩飾不住自豪:“那還有假?在熙河,姚家老小與黨項人血戰多年!現在熙河一路的大小將佐,多為家父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