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索性兩人都不理,給兩人展示我發自肺腑的憤怒。
夜裏,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起白天阿蘭糾纏著我求我成全,我感到滿腔怒火無處發泄,起身翻牆去尋蘇從亭出氣。
他像是早料到我會來,早早地在牆邊候著,聽到聲響。彬彬有禮、恭恭敬敬地向我賠禮作揖。
搞得我有些尷尬,不知該怎麼開口罵他?
我發現啊,漢人不管裏子有多蠻橫不講理,明麵上仍要維持著道貌岸然的君子風度。
小人。都是衣冠禽獸的小人。
我說,你算什麼朋友?你們漢人不是說好‘朋友妻不可欺’的嗎?
他說,阿蘭與你隻是姐弟之情。
我問,所以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撬我牆角,給我戴綠帽子了?
他臉色泛白站在樹下,任我發泄存心讓他難堪的話,他沒有為自己辯解。
直到牆那邊傳來阿蘭的啼哭聲。
他才說了句,“都是我的錯,跟阿蘭沒關係。”
我啐了他一口痰,罵他手腳不幹淨,活該被貶為庶人。
這話說出口時,我自己也著實嚇了一跳,額吉說,打人不打臉,我怎麼能踩著別人脊柱骨罵,打人臉呢!
可他搶我女人,不也是打我臉嗎?
我硬氣地罵了他一頓,又翻牆回去。當阿蘭在我腳邊跪下來,淚眼婆娑地求我時,我又心軟了,美麗的月牙灣流淌的不是眼淚,而是天邊破碎的銀河。
我怎麼舍得讓銀河流盡呢?
我對阿蘭說,我本意是想成全你們,畢竟我也希望你能幸福。隻是你不該瞞著我。
唉,我們北疆的女人,不動心則已,一動情非得鬧到地動山搖不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臉被抽得震天響,還得去安撫始作俑者,我這主子也當得太窩囊了。
阿蘭爬過來,抱著我的腰,突然笑了。
破碎的銀河又迎來了春天。
我撫摸著阿蘭嬌豔的臉,心情複雜。
在天子腳下,想成全一段姻緣,哪有那麼容易啊!
既要把我被抽得稀巴爛的臉皮給完美地縫合上,又要讓此事名正言順。蘇從亭的身份是如此的尷尬,他既是皇子又是罪人。
美麗的阿蘭,在京城人的眼裏,不過是蠻夷質子的侍女。
這兩人要走在一起,在漢語裏就隻剩下兩個字。
苟合。
唉!太令人不堪了!
阿蘭每天變得花樣尋找借口去隔壁與情郎私會。
我整日提心吊膽抓耳撓腮替他們打掩護。
我感覺我的快樂,都快沒有了。
烤饃也不香了,奶皮也不純了、果脯也不甜了,鹿、鵝、鴨、雞、兔,腰、腎、雞碎、羊白腸,批切羊頭都沒胃口了。
幸而我那時認識了三爺——蕭殊。一個京城赫赫有名的紈絝子弟,豪門巨富。人稱蕭三郎,傳聞他是太子太傅的私生子。
他不但出手闊綽,奢靡成風,每次隻要他出場,坐得必是象牙席雙人轎,隨身侍者不下於十人,活像道京城奇觀。
剛開始我隻是對這道奇觀好奇,與他交好後,發現他身上有我們遊牧民族的豁達與蠻性。
我們倆因玩鬥雞結了緣,後因鬥蛐蛐結成好友,最後因鬥馬成為至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