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別跟介紹你去煙花之地的這人再有交集。這樣的人,不值得交。”
我點點頭,抬眼打量著蘇從亭,他肅穆的臉上有對我的擔憂與無奈。前一刻我還在回味花魁的美姿,可這一下,我竟覺得那花魁還是庸俗了點。
尤其是我與他如此靠近時,不但能清晰的看到他脖頸間的肌膚在水藍色的錦麵映襯下,細膩似白玉,還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木香。
我深吸一口氣問:“十七爺,你戴了什麼香囊?這麼好聞。”
“你答應我不去煙花之地,我便告訴你。”他垂眼諦視著我道。
“哎呀,不去就不去唄。”
“是鬆香。”
“你們京城人真是講究又雅致,人人佩香、人人製香,還千人千香,杜絕撞香。”
“你身上不也有香嗎?”
“有嗎?是什麼味啊!”我饒有興致地抬起衣袖聞,聽他噗嗤地笑道:“獨一無二的羊肉香。”我聽罷尷尬的哈哈大笑,我還真在自己的袖子上聞到了昨日的羊湯味。
“這麼說也沒有錯!您沒說是狐臭,真是給我麵子了。”我奉承他道,內心深感無奈,我居然這般猥瑣又邋遢。
“跟你開玩笑的。改日我給你配個獨屬於你的香。你喜歡什麼味?”
“泥土與青草,露水與銀月,飛鳥與雪山。”我異想天開道。
“那是什麼香?”
我故意為難他般,聳聳肩。其實我想說,跟你身上的一樣,即可。可我不敢講,怕太齷齪,褻瀆了他和他的香。
我雖然敢與他這般開玩笑,可他畢竟是皇子,也不能太不尊重他,於是我想了個法子。他人怎麼奉承我的,我就怎麼原封不動地奉承他。他人送我的好東西,我轉手就送給他。左右同僚請吃飯喝酒,我必帶上他。
我把自己熬成了一個沒感情的舔狗上峰,對下屬卑躬屈膝到令人唾棄的程度。
可為難的地方在於,人與人是不一樣的。
我主打散漫無知、遊手好閑的無能蠻夷,我可以肆無忌憚地玩樂,蹉跎時光。而他是兢兢業業、才望高雅的皇子,無數雙眼盯著他,他無權放肆。
我想敷衍他,都敷衍不過去。
為了一條模棱兩可的記載。他會拉著我泡在滿是濕氣與黴味的書院裏查閱古籍。我無聊地蹲在地上拿著樹枝玩螞蟻。
脖頸都垂累了,抬起頭,那人還在書架後低頭翻閱。陽光透過窗紙,斑駁散在他平靜的麵容上,修長的雙眸、高挺的鼻梁、略顯薄情的雙唇。
他今天穿著一襲素雅的淡降色素錦長衫襯得他蒼白的臉如月銀般晶瑩剔透。
他身上有我難以企及的高雅品質。
不管多惡劣的環境,他總是能挺直腰板,心平氣和地應對。
羨慕。
我隻有在大夫人卓雅婭身上見過這份鎮定。
濕潤的雙眼迎向我時,我尷尬地垂下眼,繼續撥弄蟻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