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終末之槍(下)(2 / 3)

那女人再一次磕了三個頭:“小婦人張何氏見過主人,多謝主人收留,日後我母子三人一定出力幹活,報答主人救命之恩。”

林強雲最見不得有人對他磕頭,山都是這樣,這個張何氏也如此,叫他無可奈何,隻好聽之任之。他此時於大庭廣眾這下光著膀子,大覺不好意思,匆匆將長衫穿上,正色對那女人說:“張嫂,今後叫我強雲就行了,千萬不要叫主人。這‘主人’二字叫得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鳳兒笑道:“是啊,大嫂不要叫他主人,叫他公子好了。”

張大嫂低頭應道“是!小姐。”跟在林強雲背後走去。

鳳兒聽得張大嫂叫她“小姐”,竟是呆住了。還從來沒有什麼人叫過她“小姐”,這下在張何氏口中叫出來,令她不知如何回答。正想到要說些什麼時,走了好幾步的林強雲叫道:“站在那兒發什麼呆,再不走我就先回去了。”

……

橫坑村這段時日來充滿了青春活力,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村子裏家家有歡聲,戶戶傳笑語,每個人都笑逐顏開地忙碌著。

這不但是因為每個人都穿上新衣服,每戶按人頭分得一石稻穀和兩隻小豬,能吃上三餐並養上豬了。隻要小心飼喂,再加上點運氣,到時候每家每戶都有大肥豬過年啦。

更讓人高興的是,村中多了四頭大水牛,全村三百多畝田用不了一個月就能犁完。眼見得全部稻田都能種上早晚兩季水稻,今後的一日三餐有望。

村中六個年輕力壯而且運氣好的青年,現在被沈家大伯(沈念宗)看中選去學打鐵的手藝。林大哥說了,再過得三年兩載他們學成這門手藝後,能賺許多錢。

這林大哥打鐵的手藝聽說高超極了,打出的刀子更是非同小可。聽根全說,二十六那天在長汀縣城裏,三兒把帶去的鐵線幾刀一砍,本來隻是圍著看熱鬧的人立時爭著買。到了後來更不得了,簡直就是搶著買了。隻要把刀拿出來,馬上被人搶購一空,連小刀子都沒剩下一把。

村裏人現在吃穿都不愁,將來的日子也大有指望。想想都捂著嘴偷笑,哪還能不心花怒放。

若是在往年,閑著的日子是一日兩餐米少菜多的稀粥。隻有到了春耕、夏收夏種和秋收的大忙時節,才改兩餐為三餐。早晚的粥中米留得多點,做得稠些。隻中午一餐能吃上半碗一碗摻雜著瓜菜的幹飯。

以往整個村裏隻有沈念宗的家境最好,一是因為有堂弟在外經商,不時有些錢捎回來接濟。再加上家底也較厚實,田地多了幾畝,才能常年兩粥一飯的吃上一日三餐。

自縣城回來後,沈念宗家後院用毛竹搭起一個打鐵棚,棚裏砌了一排四座的打鐵爐。每日天一亮這裏就傳出“叮叮咚咚”的打鐵聲,直至夜幕降臨才止歇。

林強雲則仍是帶著鳳兒、三兒,除了用兩三天教新來的四個老徒弟準備必要的工具,教會他們釘鋼、熔焊。再每隔兩三天精煉熟鐵和一些鋼料外,其餘的時間就全力以赴地試驗打製弓弩。

這次的弓弩可不比在絕穀中的了,那時林強雲製出的弓弩射程僅二十多米,他是隻要能把箭矢射出打中獵物就行。

而現在所需要的卻是用於自衛的弓弩,不但要求能準確地擊中目標,射程也必須達到最遠。

林強雲有過在絕穀製造弓弩的經驗,本想這次再製造時會簡單快速一些。事實上卻並沒有那麼容易。

為了製造弓弩,林強雲將原來的打鐵爐改造了一番,並請人做了一個大水槽,專門為弓體那二三尺長的弧形鋼板淬火用。

二尺多三尺長的鋼板,要製成既有剛度又富於彈性,可不是那麼簡單的。為了掌握鋼板的淬火、回火的火候,整整地花去了他四天的時間。

第一把弓弩做成時已經過了七天,雖然作為弓體的鋼板既粗糙又不是很平整,但樣子還是相當好看,結構也很合理。可試射的結果卻並不是很理想,射出的箭矢不足百步,七八十步內才具有殺傷力,需要改進。

吳老六、吳老八兄弟和金望槐、馬七生四個師兄弟,剛開始就學到了不少東西。

三月廿七那天從古城趕到長汀縣城,師傅胡鐵匠告訴了叫他們另行投師原因,一再告誡他們,千萬不要小看了這位年輕的師傅,應該全心全意地跟著他學。不但對他們講了親眼所見的刀質和賣刀經過,並將林強雲對自己所說的一番話轉述了一遍。

四個師兄弟聽得將信將疑,一副看看再說的神態。

他們四個人年紀最小的也有三十三歲,年紀大的金望槐也近四十了。卻要拜在這樣一個隻有二十歲出頭的毛頭小子門下,覺得委屈極了。若非胡師傅又罵又勸再加上哀求,拜師之前他們就拔腳跑了。

但胡師傅信誓旦旦地保證,所說的並無虛假,跟著這位小師傅學藝絕不會錯。看來胡師傅也不像是老糊塗的樣子,姑且信上一回,先跟去看看。

讓他們料不到的是,才來到幾天的時間裏,就學到了不少東西。令他們大開眼界,大有不虛此行的感覺,也暗自慶幸沒有錯過這次的好機會。

到達橫坑的次日,他們帶著六個本村精選出來的子弟砌爐。

他們所砌的爐讓小師傅很不滿意,也讓他們覺得很沒有麵子,在六個什麼也不懂的學徒麵前丟了大臉。每個人都憋了一肚子的氣。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卻在幾個幹了多年的鐵匠麵前指手劃腳地充樣。

幸好小師傅頭頭是道的話聽來確是有些道理,先按他說的做,且看看效果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好再和他理論。若是不行,再來好好地羞辱他一番,然後卷起鋪蓋再走也不遲,還要去埋怨師傅薦給自己的小師傅這般無用。。

那是他們的打鐵爐砌到風道、爐膛時,小師傅過來一看,張嘴就吐出兩個字“不行”,要求拆了重砌。並且,小師傅嚴格要求,在風箱的下麵一定要挖一個尺大的小坑。小師傅一邊指點他們砌爐,一邊講解。

他們四個人做是照著做了,林強雲一再地講解就是弄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做。

接下來,又到山上去燒了三天木炭,這都沒有什麼問題。讓他們心中有點得意起來,畢竟是打了多年鐵的老工匠,在別人的眼中,他們四個可都是這一行中的老師傅呢,做這一點小事還會有錯的麼?

但是,到生火開爐時卻又出問題了。小師傅要求他們在生火之前,一定要先將木炭放入泥漿池中漿上黃泥。隻許他們用少量幹木炭生火,以後用的必需是漿上了黃泥的濕木炭。

他們也曾提出過反對的意見,但沒有用。小師傅聲色俱厲地說,一定要他們按他所說的那樣去做。

直到他們勉勉強強地用了濕木炭,小師傅才對他們解說起來,他們也半明不白地知道了其中的一些道理。直到他們開始打製鐵件時,才真正的懂得小師傅說的話是多麼地正確。

上了黃泥漿的木炭,隻會在爐中心受風處燃燒而節省下很多燃料,它既能使爐火聚而不散,火力集中使鐵件燒紅得極快,還能保護爐內的鐵件隻生出很少的廢皮,鐵的耗損大大降低。原先打製一把二斤重的柴刀耗鐵三斤以上。用上漿了黃泥的木炭後,僅用二斤半不到的鐵料,就能將刀打製完成。

第一次生火打鐵,打的並不是刀,而是按小師傅拿來的樣板,每人打製一個鋼鏨子和一根一寸寬、兩分厚、尺二長的熟鐵條。

然後用鋼鏨子放斜了在鐵條大平麵上鏨出細細的交叉的紋路,小邊上也開出直紋。將鏨好細紋的鐵條放進裝滿了石炭粉和木炭粉的泥匣內用濕泥封死,放到爐內燒煉。燒紅了再加未漿黃泥的幹木炭,小火保溫兩個時辰後,任由泥匣在爐裏慢慢地冷到成了暗紅色,再由小師傅淬火回火。小師傅說,這個方法叫表麵滲碳,是製成銼刀必不可少的工藝。

鋼鏨子他們是知道做的,隻不過樣子有些不同罷了。可那銼刀就神了,原本軟軟的熟鐵打出來的鐵條,用鏨子鏨的時候也還是軟的,不費什麼力氣就按小師傅的要求做好了。可就是這幾根軟軟的扁鐵,經過小師傅這麼一弄,四個時辰不到的時間內,就變成了連鋼都能吃得動的“銼刀”了。

四個師兄弟除了學會以相同的法子,打製成能將沒有經過淬火的刀具鏟動的鏹子外,還在小師傅耳提麵命的指點下,學會釘鋼、漿泥鍛焊,各自在第二天打出了他們生平第一把質地上品的刀來。

直到這時四個師兄弟才心服口服,欣喜萬分的明白過來:風箱下的小坑是用來漿黃泥,隻有漿上了黃泥,才能高溫中形成一層硬殼,包住半熔融的鋼鐵不讓其流掉,才能把釘入鐵槽內的鋼條焊牢。

小師傅還說了,現在刀具好賣,就先教會他們打刀的手藝。今後還有許多的好手藝,比如打製火銃、坩堝煉鋼等等。隻要他們願意學,也會找時間毫無保留地教給他們,夠他們學上幾年的。

這段時間以來,他們四個曾分別去看過小師傅煉鋼。一個泥堝內放進小鐵塊,再放進石灰和其他的什麼砂子,如此這般的一弄,像變把戲似的,放進去數十斤鐵倒入泥範裏就成了數十斤的鋼。

想想看,光是打製出這種上品的好刀就可走遍天下了,再能學會煉鋼,學會打製火銃,那還了得,這不是每個人都成了這一行中頂尖的大師了麼?

火銃?他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是做什麼用的。但看小師傅一說到“火銃”這兩個字時,臉上出現的嚴肅表情,以及事後一再交代,不得將火銃的事情對任何人說起,否則將逐出師門的話。就都明白了,這“火銃”定然是種非同小可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