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書省。
靖康一年已經過去,曆史的一頁已經翻到靖康二年。未來的大宋將走鄉何方對身陷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還是一片迷茫,眼前皆是鐵與火、生與死、榮與衰。
過去的這一年對宋朝的政局來說是走馬燈般的一年,外有金人入寇,朝內的政局也是動蕩不安。先是太上道君皇帝迫於北奴的壓力退位做了甩手掌櫃,然後是鄆王趙楷政變,最後皇冠怎麼戴到了趙桓頭上。
朝中宰相也換了一茬又一茬。最早的“六賊”蔡京、童貫等人死的死倒的倒,中樞大權落到李綱和吳敏手上。後來,因為山西戰事的關係,李綱被罷免。宰相的人選又換成耿南仲和唐恪。
可惜此二人打理朝政沒幾個月,又被罷免。
現在,龐大的宋帝國由尚書右丞、中書侍郎的何粟掌舵。
何粟此人很有名士派頭,對日常俗務絲毫不放在心上,整日隻知道吟風弄月。他做這個宰相的理由非常簡單----何粟不屬於任何政治派別。
大概是皇帝也被朝中和、戰兩派大臣吵得精神崩潰,索性弄了這麼一個沒有任何政治立場的人出來做大宋公司的總經理。
何粟上台之後基本上就是吃喝玩樂,一應大事通通不管。若他甘心做一個擺設,對國家也是一件好事,可就在金人圍城期間他心血來潮,弄出個郭京事件,以至讓金人攻進城來。
按說闖出這麼一個彌天大禍,換成其他人找被拿下治罪了。可事情就這麼怪,宗望進城之後將朝中大臣一網打盡,樞臣中隻他一人僥幸逃脫。
何粟因為膽小,郭京出城以神兵退敵的那天留在皇城值守,運氣好沒被金人俘虜。
現在。皇帝手中已經沒有一個可用之人。何粟再可惡。卻也不能不用。
於是。何大人這幾天就惴惴不安地坐鎮中書省。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木頭人一樣。
這幾天金人不斷進攻。皇宮中地班值武士和太監們像蒼蠅一樣死去。然後城中河東軍、汴梁百姓又同金軍反複拉鋸。戰況空前慘烈。
度過最初地不安之後。何粟也麻木了:管他娘。大不了城破時大家一起當金人地奴隸好了。
所以。今日上午。城中地宋、金兩國大戰根本沒有驚動何粟。
一大早。何大人就坐在中書省地部堂裏拿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外麵但凡有消息傳來。他也一概不理。
不過,對於和議之事他還是很上心的,這畢竟關係到所有人的切身利益。
看了一上午書,正看得眼角滿是眼屎時,有一個勾當公事來報說議和團的人進皇城來複命了。
何粟眼皮子一跳,忙放下書,緩緩道:“去請張大人過來說話。”何粟現在是朝中唯一還在值班的樞臣,按規矩張浚麵聖繳旨時應該照會。
這是張浚在開封城破之後第二次進皇宮,前幾日戰死太監和士兵的屍體也送了出去,還好現在是冬天,否則還真有可能發生大瘟疫。城中的官吏和士兵品級都不高,看起來很陌生。
張浚被太上道君皇帝的懦弱憋了一肚子怒火,早就想發作了。可一路上到處都在打仗,他的使團也屢屢成為金人散兵的襲擊目標。隨行的四個官員也被衝散了,若不是河東鎮的兩個書辦保護,他估計也回不來。
一路上,兩個書辦不斷招來護衛,到最後竟湊成了一支一百人的軍隊。
張浚也很吃驚地發現,現在,整個開封幾乎被合東鎮軍管了。整個城的人力、物力都歸楊華調配。河東鎮軍事機器的高效率讓張浚欣慰的同時,也讓他心生戒懼。
楊華這人看似粗鄙,其實是一個軍政能人。若心向朝廷,一心為國,未必不成為國之柱石。反之……就不可想象了。
等到了中書省,何粟已經走到門口,一把抓住張浚的手,裝出一副擔心的模樣:“張大人,你可回來了。這城中亂得,別有什麼好歹才好。今日一大早城就又開戰,老何我一想到你們還在金人大營,就擔心得坐不住。這一上午,我什麼事也做不了,魂魄都好似不全了一般。”
張浚一向看不起何粟這個屍位素餐的老朽,對他的熱情毫不在意,隻淡淡地說:“一路還好,城中雖亂,但我大宋子民是金人十倍,張浚何懼之有?再說了,就算張浚沒於亂軍之中,也算是為國、為皇上盡忠,得其所願也。陛下現在何處,我先在你這麼掛個名,這就去麵聖。”
何粟對張浚的冷淡好象一無所知的樣子,他抓住張浚的手不放,隻嗬嗬一笑:“今日一大早,北奴猛攻皇城。皇帝陛下受了些驚,服了幾粒仙丹,正在宮中行散。你現在過去不是時候,不若在中書省休息,等晚間
見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