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散,陛下服用了五石散?”張浚眉毛一跳,心中一驚。
五石散這個方子源自魏晉,主要成分是石鍾乳、紫石英、赤石脂、雄黃、水銀等大熱之物。道家修煉講究一個以人體為丹鼎,將這些藥石慢慢煉化。這些大毒之物服用之後,人變會感覺渾身發冷,卻不能著厚衣。當寬衣輕履奔走不息,直到將身體中的藥物揮發出去為止。
而且,吃過這種藥之後,人的性格會變成暴躁易怒,行事荒誕不經。
張浚以前在典籍上也看到過類似的記載,心中頗不以為然。
世人都說神仙好,可誰見過神仙?
子不語怪力亂神。
不過,皇家的事情也不是張浚可以評論的,這句話一說出口,張浚就有些後悔。
他這話剛一說出口,何粟麵色立即大變,他壓低聲音:“張大人,你我是朝中僅存的大值守大臣,有些話我們還是進屋說吧。”
張浚見他麵色鄭重,心中疑惑,“謹遵何相之命,大人請。”
進了書房,剛分主次坐好,等幾個書辦退下之後。何粟突然道:“張大人,北奴的事辦得如何了?張大人這差使不但滿城百姓看著,天子看著,全天下的人也都在看著。”
何粟這話等於是廢話,張浚不疑有他,見宰相大人過問起和議的事,忙提起精神將這兩次與宗望的會談一一稟告。
何粟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聽完張浚的敘述,良久才歎息一聲:“張大人,這事還得抓緊啊。事不宜遲,必要的讓步還是可以的。”
張浚一拱手:“何相,形勢對我大宋有利,依下官看來,宗望也是有意和談的。隻在割讓河北的事情上與我僵持不下。如果在磨上一陣子,下官有信心讓宗望接受我提出的條件:我大宋割讓河間、中山,賞賜金人一定數量的犒賞錢,兩國以兩鎮為界,結為兄弟盟好。”
“如果這樣自然是好,可是……”何粟目光有些飄忽,突然說:“你覺得和議之後,楊華會領軍回太原嗎?”
“和議一旦達成,河東軍將尾隨禮送金軍出境。到時候一到中山,河東軍自從井口還鎮。國家自有法度,楊華敢不回去?”張浚凜然道。
何粟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又轉移話題:“東漢末年,大將軍何進招西涼軍進京誅張讓等內侍,以至於斷送大漢八百年國祚。我聽人說,河東軍強悍剽勇,與當年的西涼柔弗騎兵何異?”
張浚心中一寒,鄭重地說:“楊華乃今上一手提拔的心腹之人,聖恩高厚,行事正大光明,斷不至於此。”
“那是因為有陛下在,製得住他。”何粟淡淡一笑,又將話題茬開:“陛下龍潛之時,也曾經長期服用仙丹,繼位之後,更是沒有節製……昨天,陛下咳血了。據內侍們說,天子身上全是淤青,顯是血脈不暢之症。”
“啊!”張浚嚇得渾身都是冷汗,手像發疾一樣顫個不停,他有些口吃:“陛下……陛下、下,還未立太子。”
“天子長期服藥,一心求仙問道,哪有太子?”何粟眯縫著眼睛,裏麵閃著一絲精光:“到時候,誰能製住楊華?”
張浚這個時候才感覺到何粟的厲害,能夠坐到大宋宰相位置上的人怎麼會是笨蛋,會是一個昏聵的老人?自己在他麵前不過是一個政治新丁,不知不覺中,張浚發覺自己已經完全被他牽著鼻子在向前走。
他也隻有默然不語了。
“張大人。”何粟咳嗽一聲。
“何相。”張浚驚醒過來。
何粟微微一笑:“老朽已經七十,以去日無多,倒不在乎了。隻放心不下這個大宋朝,放心不下你們這班青年才俊。無論如何,何以必須在短時間內達成,河東軍必須盡快還鎮。楊華老呆在東京城也不是事兒。”
張浚:“何相的意思是?”
“割讓兩鎮,默許北奴對河北的占領,犒賞金軍,適當增加每年歲幣。除了稱臣一項,一應答應宗望。”何粟凜然道:“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和議使是楊華……”張浚突然流淚道:“我爭取了這麼兩天,開封百姓流了那麼多血,難道就是這麼一個結果?”
他猛地站起來:“何相,張浚不敢領命。”
“張大人。”
張浚站起身來,摘下官帽,輕輕地放在案幾上:“張浚無能,不能為國家和陛下爭取更多的利益,也無顏在朝為官,願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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