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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開學了,我收拾好行李準備去瀘州。走的那天我哥把我送到長途車站。他給我買票的時候,我老看車站外來來往往的人流。我想曉韓該來送送我。但直到我乘的車出站了,也沒看見曉韓的影子。我有點失望。我哥拍著車窗大聲提醒我:“一個人在外麵多個心眼兒!別跟在家似的,傻乎乎的!”
當時我要有帽子就把它抓過來捂在臉上。我哥也太不分場合了,要教育我完全可以私地下和風細雨的來嗎。在這種公共場合,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太讓我下不來台了。我目視前方,做出完全不知道說話的小夥子是誰的樣子,可是徒勞。白癡都看得出來我和他是兄弟,他說的那個“傻乎乎”就是我。
經過幾個鍾頭的旅途顛簸,瀘州到了。下了車我看見滿目的瘡痍。到不是我對小城市有什麼偏見,隻是在成都住習慣了,到了小地方總感到一些落魄。成都雖不能和廣州上海這些大城市比,但畢竟是西南地區的大都會。從熱鬧喧囂的地方猛一來這兒,有種被發配的感覺。
我抗著枷鎖,不對,是抗著行李站到我的學校門口,再次失望。這就是那個“xxxx管理學校”。名字挺招搖,學校竟小的不成樣子。一點不像我理想中的大學。站在校門口就對校園裏的情況一覽無底。這麼蹩腳的學校也會是公安幹部們的搖籃?
操場上有幾個人在打籃球。看樣子應該是老生。前麵樓門口打著新生接待處的牌子。我提著行李就往那去。
穿過操場時,我先聽見籃球板“哐”的一聲巨響,然後我的頭就被一個時速數十公裏的不明物體強行親吻。腦袋震的差點兒飛出去。足足有兩分鍾之久我的頭才不暈了。我看見身邊站著個高個子男生,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讓我看了就火大。都說新生要受氣,果不其然,我剛進校門就被高年級的來了個下馬威。想著我哥也不在身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口氣我還是忍了吧。
“真對不起,沒看見你過來。”他說著就伸手在我頭上被撞的地方揉。他的手很漂亮,在男孩兒裏很少見。手指很秀氣,像彈鋼琴的。
我不喜歡他裝出這種和我很熟的樣子。打了我還讓我找不到回敬的理由。我連忙把頭一歪,說:“沒關係。”我提上行李就走。他卻跟上來說:“新來的?我領你去報道吧。”他把我的行李全搶到手裏,大步流星的就在前麵走,好像攔路打劫。
他畢竟是老生熟門熟路,三兩下就把我在寢室安頓好了。把行李放在我床上他還不走,大有想幫我打包拆行李的意思。這種熱情太恐怖了,我心裏打了個冷戰。我忙婉言謝絕。我最怕有人無緣無故的對我好了,好的讓我不寒而栗。
他看我執意轟他走,也不好再留。臨走他說他叫羅承翔,是旁邊警大一區隊的,今天隻是過來找朋友玩兒。他讓我以後有事可以找他。我胡亂的點著頭把他打發走了。
寢室裏已經有幾個同學了。羅承翔一走他們就過來和我打招呼。一個臉黑點兒的,個子不高,是農村來的,叫許可。另一個是東北大漢,叫龔自平。我猜他家祖上和那個“我勸天公重抖擻”的老龔有血親。還有一個說話亂翹蘭花指的叫周軍。我上鋪的那個眼睛大的出奇的叫辛寧。他正忙著在牆上貼辛曉其的招貼畫。他說他最喜歡辛曉其,能和她一個姓真是幾輩子休來的福。典型的超級發燒友。
累了一天,晚上躺在床上我卻怎麼也睡不著。大概和換了環境有關。我一會兒想我爸一人在家很冷清,一會兒想我哥的寢室都住些什麼人,然後又想曉韓今天忙什麼呢,幹嗎不來送我。我越想越睡不著,越睡不著越清醒,越清醒記憶力越好。我就想起蘇楠了。
每次一想到蘇楠我的心就要疼一下。我和我哥鬧決裂有一多半是因為他的原因。
他是我高二認識的。當時我沒有朋友。在學校裏凡是認得我這個長相的人無一幸免的都追隨了我哥。我每天形單影掉的,唯一的娛樂就是到學校對麵的一間小書店看美術書。我就在這兒遇到了正在醫科大學念書的蘇楠。蘇楠是個身形單薄的男孩。總喜歡穿一身黑色。長長的劉海隨意地搭在額前,風吹來時飛飛揚揚的,象做洗發水廣告。
本來和蘇楠的友誼很不錯的,偏偏我過生日那天他要對我說什麼“喜歡我”的話。當時我是個連友情都沒談過的純真少年,怎麼禁的起一個“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