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傷的傷疤自發際線下冒出來,從左側額頭蔓延至鬢角,覆蓋了小半邊的左耳,最後隱沒於腦後的短發內。
我後座的女孩昨天把那頭水藻般濃密雜亂的長發剪掉了,於是就有了今天讓我不知如何應對的新發現。
就像我從來不知道她還有這一麵一樣,我也從來不知道她有這個疤痕。
眼睛不知該往哪放才好。
原本例行的每日搭訕現在變得無比尷尬,越是控製自己的目光不要往上飄就原是控製不住自己的眼睛。
非常漂亮的女孩。
甚至已經超越了完美的定義。無論是臉蛋,還是身材。恰到好處的睫毛使得及時想描眼線也無從下手,不,應該是暴殄天物,誇張一點說,那是瀆神的行為!從鼻尖到眉峰,從嘴唇到嘴角,從小巧的下巴經過微微起伏的喉嚨至於鎖骨,每一條曲線,每一筆,仿佛都是世界上從古至今所有藝術家的英靈聚集在一個房間裏,窮盡畢生之力完成的畫作。
僅僅隻是坐在那裏,百無聊賴的撐著腦袋看向窗外,即便眼神中帶著某種厭世者的疲倦感,媚然的氣息還是在眼角無法掩飾的綻放著。
美麗卻又危險。
不是那種帶刺玫瑰的感覺,不是那種即使被刺傷也要一卿芳澤的美豔。
凡與她對視,必然先是被其美麗所震驚,再然後便會被某種冰冷刺骨的不吉利感包裹住。
要描述很困難,若想形容的話,就好像阿西達卡在被幽靈公主用刀指著喉嚨時,他隻是安靜的躺在那裏,輕聲說道“你真美。”
啊,順便一說,那是我最喜歡的台詞。
她身上散發的氣息在說明————敢接近我,你就死了。不是威脅,而是陳述句。
黑色的光芒。
可惜這個女孩絲毫沒有意識到上天對她的寵愛,從她短發亂七八糟的切麵來看,很可能是昨晚用剪刀自己處理的,眼下的黑眼圈不止說明她現在極度疲勞的精神狀態,並且也證明了她個人完全沒有女性應有的對於皮膚的執著。
一想到這個女孩從今天開始就是我的女朋友了,我瞬間有些恍惚,接著誠惶誠恐手足無措之感如海嘯般襲來,頓時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
所謂女朋友就是···可以做那種事情了對吧?
嘿咻嘿咻了對吧?
跟她?
不不不,無論如何也沒有實感。一般人無論在維納斯的雕像前駐足多久,無論以怎樣的視角去欣賞去讚歎,也不會想要辦她的不是嗎?漂亮這種東西一旦超過了某個零界點,男人反而會畏手畏腳的不是嗎?
我側身注視著那個女孩,沉醉於對方仿佛可以隔絕陽光的黑暗美學,漸漸的陷入了不舉之中。
“要摸摸看嗎?”
女孩終於開口了,眼睛依舊看著窗外,說話的對象自然是我。
“真的嗎?!”
我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盯著她的胸部,那一對完美的半球,雙手作鷹爪閃電般伸出,十指分開呈輻射陣型以爭取最大接觸麵積。在離目標物二十公分,我卻鬼使神差的停了下來。
我下不去手啊!!!
跟當今流行的擠奶夾溝罩不同,使用這種胸罩的女性胸部明顯呈向內收縮,如兩發火箭彈般呈現攻擊性。賞溝再好不過,但如果罩在衣服內則顯得硬邦邦的僵硬不自然。事實上班裏就有幾個女生裝備著這種道具,她們在坊間流傳第一界最想襲胸榜中,出人意料墊底。
情聖小狼作為體驗用戶,每每言及對方總是帶出一個不屑的鼻音,甩下“小饅頭”三字,一甩衣袖,仙風道骨施施然飄走。
反複咀嚼小饅頭三字真言,我明白了,這裏包含著“小”和“硬”兩個概念。再經過深層次的思考,豁然開朗。
那是不自信的表現。
好胸不是擠出來的,是長出來的。
人類雌性的胸部在自然狀態下是不會向中間靠攏的!
而我身後個女孩的選擇明顯以舒適為第一考量,鬆緊厚薄剛剛好,有著柔和的向兩側微微分開的弧度與起伏。安靜,平和,沒有絲毫的侵略性相反散發著母性的關懷!以及人工峽穀望成莫及的神聖的色情感!
這,不是我雙手有資格玷汙的聖地。
“用臉可以嗎?”我深深的看著她,真誠的問道。“我想試試埋進去。”
“我不介意,自便。”
女孩的聲音裏沒有絲毫起伏,淡淡的疲倦。
這句話將我的生物本能驅逐出了腦海,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一瞬間,關於這個女孩的種種傳聞充斥了我的大腦。
小晴,那個身高186的學院偶像,同時也是跟我穿著開襠褲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曾當時用我此生見過最恐怖的表情警告我不要接近這個女孩。
“她跟毒品有關係。”
小晴幾乎是掐著我的肩膀青麵獠牙的說道,可以當平麵模特的英俊臉龐不斷的抽搐著。
小晴的老爸是本市的警局局長,也是該市的傳奇人物。事跡登報的不少,民間傳聞更多。
當年不到三十歲的他赤手空拳與持槍綁匪談判,看準時機奪槍救人,擊斃一個俘虜一個人,無一傷亡,從此一戰成名。
又有一次,他將某個六進宮的的扒手一耳光抽暈在地,等他轉醒,局長淡淡在他臉上丟下一句“再讓我碰上弄死你。”那小偷仿佛被菩提祖師敲了三腦瓜的孫猴子,一朝得道通了七竅。現在改行在地鐵口每天賣煎餅果子,局長大人每天上班他都會免費往小晴他爸手裏硬塞上一個。
不久前,某個部隊下來的神槍手轉來這裏,聞局長是本市警局射擊記錄的保持者,頓時起了爭勝之心。來到靶場自掏腰包打了一天確死活破不了局長的記錄,嚷嚷著不服,讓局長請自來跟他比試比試。傳說中的男人應戰降臨靶場,帶著風輕雲淡的微笑,單手持槍,當著對方的麵第一靶就破了自己當年的記錄,刺頭徹底服氣。
在這座城市裏,可以不知道市長是誰,但絕不可能不知道局長大人是誰!他是男人的英雄,女人的偶像!
作為國家數一數二港口城市,最先發展起來的幾個經濟重鎮之一,金錢與汙染自然同時湧入了這裏。
毒品,是這座城市的頑症,也是局長大人工作的重中之重。
無論每次行動繳獲了幾公斤甚至幾噸,無論關押斃掉多少毒販,無論將多少失魂落魄行屍走肉的男男女女裝進戒毒所,這顆腫瘤,始終切除不掉。
它既不殺死這個城市,又不過分汲取其活力,它非常有自製力的采取著可持續發展模式,在這片富得流油的土壤上默默切下自己的一塊。
這絕不是無組織的販毒行為,其背後絕對有個主腦在操控著這個網絡。
晴爸以他超人的嗅覺,多方麵順藤摸瓜,終於確定了這個主腦的疑似人選。
從小晴那要吃人的語氣來看,這個主腦,貌似······就是我的名義女友。
“你撐住,我去叫醫生!”
這是我當時的反應。
“我他媽像是在說段子嗎?!!”小晴咆哮著,又猛地看了一眼教室裏的情況,努力壓低音量“不止如此···那個女人······手上有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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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在警局裏等老爸下班載他回家,那便是小晴第一次看見那個女孩。
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現在回想起來,當她經過自己身邊時,大腦一片空白。美到令人窒息,可怕到令人無法挪動腳步。
擦肩而過,發絲拂過肩頭,留下令人沉醉的淡淡體香。
女孩轉過走廊,小晴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女孩停在了父親辦公室的門口,確認了一眼門牌,推門便進。
他隔著門聽到了。
“你知道我。”女孩默然的開口了,那不是疑問句,而是在提醒對方什麼。
“···對。”那是父親的聲音。
沒有往日的自信與豪邁,透著壓抑。
“還給我。”
“···抱歉,我不知道那是你的人···已經寫在報告上了。沒辦法···”
“人和貨,十二小時。”
“你···你知道的,這種東西報告隻要交上去就無法挽回了。”
那不是幻聽,父親,那個超人般的男人,聲音中帶著祈求。
“···那是你兒子?走廊裏,高個子,戴眼鏡,高中校服?”
女孩的聲音中帶著疲倦。
“不不不!我可以用其他方法補償你!隻有我的家人···”
“十二小時,人和貨,否則,就麻煩你和尊夫人再生一個吧。”
說罷女孩推門而出,小晴急忙向後躲開,與女孩撞了個照麵。
第一次與她對視。
不詳,不吉利,仿佛被詛咒了。
汙穢的東西······
一步也走不動,隨時都會死掉,清晰如刀尖頂在自己眼球上的危險感。
女孩看著他,微笑著將手放在小晴的肩上,將他推開,徑自走了出去。
有如實質的邪惡。
他和父親同時選擇了沉默,當做什麼也沒發生,絕口不提。
他隻知道,原本那個本應登報槍斃的毒販,以證據不足為由無罪釋放了。
他並沒有對他的好友說出這段曆史。
小晴知道,以那家夥麻煩磁鐵般的性格,非但不會離開那個女孩,反而會聞到屎的餓狗一般撲上去。多管閑事就是他的標簽,如果好奇心有計量單位的話,他的戰鬥大概有一萬多貓,超級賽亞人級別!
那混蛋,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什麼上身了。
隻要那家夥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碰到了不該碰的事···自己,也許會失去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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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是這個。”
女孩歎了口氣,轉頭看著我,指了指額頭上的那顯眼的疤痕。
“你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要摸摸看嗎?”
你早說說啊!女人對一個生理正常的男人說出“摸摸”之類的話,是人都會想歪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