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這陸五良判完回後堂來拜那紀洪宇和沈家父子,陸五良道:
“適才已宣判,異洵公子庭杖二十,我已和行杖的人交代好,隻是走個過場,不會傷了公子皮肉,那賊婦判了斬立決,全當告慰那冤死的姑娘和不幸的胎兒罷。”
陸五良說完,紀洪宇三人拜謝,又奉上了百兩黃金,這陸五良見四下無人,便收了這些金子,帶三人去了堂外,領走了沈異洵。
這沈異洵受完庭杖,見到紀洪宇與沈家父子,失聲大哭,那三人亦掩麵而哭泣,幾人坐上馬車回了紀府。
回了紀府,這沈異洵沐浴更衣後,幾人一同入了宴席,席間,沈鄴問起異洵到京後的事,異洵相將落榜之事說了,又將所填之詞在花樓間傳唱的事說明,提及到沉嘉時,便淚落雙頰。
可悲也:
原是風塵女結良緣,奈何這天不作美,人不遂願,一個落得留人世,一個落得墮黃泉,教人淚漣漣。
異洵言了與沉嘉的事,這沈異洵多貪了兩杯酒,不料卻醉了,醉倒在地,嘴裏還不住的喊著“沉嘉”,最後仆人沈予共大哥沈君俟將他抬回房裏,更睡不言。
這邊再提,那老鴇被斬後,因這老鴇也沒有什麼親人,尋香樓中的伶人也受盡了這潑婦的欺辱,都不願為她收屍,這老鴇隻得曝屍街上,最後也不知是哪個好心人給她斂骨埋了。
卻道尋香樓這邊,因老鴇被斬群鳳無主,就關了門,這陸五良得了消息,暗中差家仆將這尋香樓買下,作了私產,可憐那老鴇不僅做替死鬼,這半輩子的家業也被人霸占,可謂是:
尋香樓主隨香去,五良府尹本無良。
可憐枉做刀下鬼,不知屍骨何處藏。
自異洵回常州後,整日鬱鬱寡歡,也不去花樓飲酒,更不提勾欄聽戲,就悶在家裏望窗發呆,常在紙上寫沉嘉的名字。眾家仆見時,也是時常勸阻,都是無效,照舊如此。
這一日,異洵在書房內,手執墨筆,在紙上不斷寫畫著沉嘉的名字,每一個字似都注了深情。他的心更不在紙上,不知已飄到了何方。窗外陽光照進,斑駁的光影灑在臉上,卻照出了兩條淚痕。
家仆們悄悄地在門口看他,心中滿是憂慮。他隻見異洵少爺,瀟灑倜儻,尋歡作樂,哪見過少爺如此深陷痛苦之時。他們無法幫助,隻得在一旁守著。
這日沈鄴的長女沈靜姝攜夫婿傅營甲共兒子傅道回家省親,眾人見時,一團和睦,家人中隻不見那異洵,原來這異洵又在房中發呆,眾人怎麼叫都不應,拉也拉不動,最後靜姝隻得和傅營甲共傅道來房中看望。
幾人一番對話下來,怎料這異洵隻是“嗯”了幾句,這可嚇壞了靜姝,靜姝搖著異洵的腦袋,以為是被什麼東西纏了身,未料淚水卻像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地滾落了下來,怎麼擦也擦不幹。
因二人隻差兩歲,在這幾位兄弟中,靜姝就隻和弟弟異洵要好,靜姝見到弟弟如此,忙問家人緣由,眾人據實答了。
得知是因情所傷,靜姝擦了淚水緩和過來,聽了緣由這傅營甲旋即想起了那寒山寺的慧緣大師,這慧緣大師自從與那文公子開了慧根,便在寺裏修行,如今佛法精進,據說渡過幾個癡情的漢子。
及此,這傅營甲便提,想帶著異洵去寒山寺尋慧緣大師試試,看看能否解了異洵的結。因著寒山寺在江南地區很是出名,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慧緣大師也是名聲在外,眾人聽此商量一番後,當即同意。
如此傅營甲一家在沈府住了三日,及至離別,便拉上了沈異洵同行,至那寒山寺下,傅營甲同仆人傅休攙扶異洵至寺內,靜姝亦同行進寺。
幾人進寺後,拜了慧緣大師,這慧緣大師得知幾人是傅府來的貴客,忙差僧侶端來茶水,這傅營甲將異洵的事據實與慧緣大師講了,這慧緣大師聽後歎息,念了句“阿彌陀佛”。應下了傅營甲的囑托,接納了異洵,為他開解。眾人拜謝後就離了寒山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