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逆天的瘋狂 第4006章 我不玩了(大結局)(2 / 3)

“京師還有傳聞:童貫出使遼國期間,與遼國逃人馬植秘密接觸,打算通過馬植聯絡女真人,兩路夾擊,共同滅遼,以奪回幽燕,為此,河東路軍馬已經開始儲備軍械物資,北洋衙門的軍船也接到命令,近期之內禁止遠航,要停留在港口附近,隨時待命”,趙興望著種師中,漫不經心的說。

趙興的思維跳躍的過大,種師中一時不適應,首先想到的隻是眼前:“這就是說,西夏這塊土地,朝廷已經調不來其他的軍隊——如今,陝西四路的兵馬全在這裏了,南陽衙門也用上了全力,河東河北要準備大戰,朝廷已經無兵可調,西夏是我們的了,太師,我聽說你手頭有一支黨項降兵,嘿嘿,這些人,跟了些西夏亂兵很相像,他們若是碰到了那些新來的政府使,發生了意外怎麼辦?”

種師中這話表明,作為一個獨霸一方百餘年的家族軍閥,他表麵上是君子,文質彬彬的,非禮沒視的,實際上他也是個流氓。

他一方麵慫恿趙興,渲染誇大西夏的亂局,另一方麵,他還慫恿趙興用西夏降兵假扮西夏暴徒去沿路截殺那些來瓜分勝利果實的新任鎮撫使。

這些都是他趙興幹的,這位家族屹立百餘年的老軍頭,再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純潔的如同七、八歲的孩子。

趙興隻是微笑,帥範神色憤憤,閭丘觀突然插嘴:“既然請求朝廷援兵,太師應該立刻前往京城,麵見道君陛下——”

閭丘觀話音剛落,種師中立刻苦起了臉。

閭丘觀的建議是:既然沒有退路了,咱幹脆奮勇直前,這也符合太師一貫的性格。種師中已經表明了支持的態度,朝廷也把戰場指揮權移交給了小種經略,那我們幹脆扔下軍隊,直接前往朝廷接受封賞。用這個行動向朝廷表明態度,如果朝廷還想動手,一方麵要顧忌趙興扔在外麵的軍隊,另一方麵,朝廷有功不賞的惡虐影響傳了出去,前線用功的陝西四大經略也要猜疑不定,如此一來西夏就全亂了。

種師中擔憂的就是這一點,南陽衙門的士兵都是些滅國無數的驕兵悍將,相比起來,陝西四路軍馬的滅國經驗還不如青唐方麵的韃靼人,這兩夥人無論是搜刮的經驗還是趁火打劫的水平,都讓陝西兵將感到羞愧,而這兩夥人也隻聽從趙興的命令,其他人根本放不到眼裏。萬一趙興在朝廷裏有個風吹草動……種師中自忖:按趙興在環慶建立的威望,再加上這次在西夏殺出來的威風,萬一……那時候,沒準四大經略還要被士兵挾裹。

帥範搖著頭:“牽機藥”。

傳說宋皇室有一種居家旅行必備的密殺藥,外界稱之為“牽機藥”,那位做出“小樓昨夜又風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的李唐後主,就是被牽機藥毒死的,錢繆的家祖,錢塘王也是如此。帥範是在提醒趙興,如果道君皇帝把趙興請入宮中,擺上一頓酒宴招待趙興,酒裏很可能就是牽機藥。

喝了牽機酒,不可能馬上腰不酸背不疼了,喝酒的那人還有幾天的時間,在他與慢性中毒中接受死亡煎熬的時候,朝廷也許會大張旗鼓的表彰他,讓他帶著莫大的榮譽死去,即使他死亡之後,大家都知道他是被毒死的,也隻會發出一聲歎息,然後該幹啥幹啥。

這就是真實的曆史,真實的傳統。

趙興猶豫了片刻,站起身來:“被動防守確實不是我的性格,我決定了,聖旨一到立刻提交指揮權——吩咐兒郎們,都玩夠了,該收心了,命令他們立刻回營,把掃蕩的任務交給陝西兵馬,我們準備打包回家。”

種師中歎了一口氣,既然拉不住趙興,他就準備多爭取自己的利益:“南陽衙門不差錢,既然南陽的兵力開始集結,那就作為總預備隊吧,我鄜延路的兵馬進駐鹽池,如何?”

話音才落,門口撞進來秦風路經略使劉仲武,他急火火的大喊:“不行,興慶府都這樣了,我敢才進門看了,沿路的府邸連一根上好的房梁都找不見——這我沒意見,太師破了興慶府,該太師享受。可鹽州是僅剩的肥肉,憑啥歸你鄜延路?”

種師中昂然回答:“先到先得,我鄜延路離鹽州最近,理該由我鄜延路的兵馬接管鹽州,你秦鳳路難道要跨過卓羅和南軍司、甘州、西涼府、西平府,去接管鹽州?你鼻子底下也有幾個州,都歸你,我不與你搶。”

劉仲武掃了一眼大殿內的官員,尋求支持,他發現殿內除了種師中都是南陽係的兵馬,一轉眼,他發現扔在地上的那封信函,好奇心作祟,他順手撿起來,越看臉色越陰沉。

殿中的人都在等待他的反應,帥範則不管不顧,起身執行趙興的命令去了。劉忠武在腦海中組織了一下言辭,小心的說:“據我所知,今天這場大戰,我們籌備了兩年,以南洋衙門之富饒,消耗的軍火尚且搬空了庫房,這大戰才停,小戰不斷,西北加上南洋衙門所有力量都用在這裏,以後的鎮撫工作艱難,朝廷想用不通世事的新官來幹這事,還想在對遼國發動……

朝廷官員任免,我不想多說,我隻想知道:太師,以北洋衙門的力量,能支持那場大戰嗎?要知道,遼國立國時間遠遠超過大宋,國土麵積也比大宋大,大宋想要滅遼,我西北別想指望,南洋衙門恐怕也沒有力量,以童貫的用兵水平,以北洋衙門的財力,能行嗎?”

肯定不行!

然而,這是曆史的慣性。

喜歡“豐亨豫大”的宋徽宗就是一個不負責任、兼好大喜功的藝術家,眼見得朝廷沒有花一個錢,僅僅是陝西方麵的“防守反擊”,因為得到了南洋衙門的支持,竟然“意外的”滅了西夏,他以為滅了更強大的遼國,也是一拍腦門的事,更何況還有凶狠的女真人出兵合擊。

在正常的曆史上,童貫攻打遼國的具體方針是:不戰。他命令全大宋的精兵遇到遼國人不許還擊,如果敢還擊那就是“破壞民族團結”,如果不僅自己還擊了,還鼓動同伴一起還擊,那就是“煽動民族對立情緒”,大罪——結果,全大宋二十萬精兵,被遼國一支一萬人的超級魚腩部隊屠殺殆盡……

童貫達到目的了,那事後,誰不誇咱大宋“仁義”。

曆史的慣性,雖然有趙興在一旁竭力幹擾,但終究是執拗的,按照既定軌道前進著。這時候,趙興突然想去京師,他是想去阻止災難的發生,還是想抽身冷眼旁觀——這一切,帥範不知道,他隻是機械的按照趙興的命令收攏隊伍,並開始在楊鋒的協助下甄別降官,試圖重新建立當地的行政機構。

慢慢的,陝西四路的兵馬彙集到了興慶府下,而後各方官員按照分贓協議,又把軍隊調撥到各個防區——趙興發現他高估了朝廷的行政效率,高估了新鎮撫使的膽量,新傳來的消息表明:宣慰使(頒發聖旨的天使)盤桓在陝西境內,正猶豫著是否進入西夏,而新鎮撫使目前才出河東,正在考慮進不進陝西。

宣慰使的膽量還大一點,隻是要求陝西軍馬沿途護送,而鎮撫使,朝廷任命了六個,隻有兩名官員敢於邁出京師。與此同時,童貫已經攜帶馬植返回汴梁,正如火如荼的籌備攻遼。

這天,真定府官員接到消息,當朝太師、大宋朝無往而不利的猛將趙興,即將登岸,命令官員前往迎接。接到這個消息,官員們起初難以置信,因為據說,西夏方麵仍未平靜,前線正打得不可開交,這位太師竟然突兀的出現在真定府,很讓人疑惑。然而,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攻夏戰略,讓大宋官員的神經,已經強悍到了極點,真定府官員驗看了傳信士兵的相關印符後,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反正這位太師,神出鬼沒慣了,讓他鬧吧,我們隻管態度恭敬,拍好馬屁就行。

說起來,趙興現在的地位如日中天,他頂替了曆史上原本蔡京所占據的太師位置,成為朝中最大執政黨的首腦,比蔡京更厲害的是他頭上還帶著滅國無數的光環,至於他丟下西夏正在進行的戰事,突然出現在真定……朝堂上的大事,不是我們小官所能估計到的。

就這樣,趙興在隆重的歡迎中登上了黃河南岸,大宋百姓拿出三月三逛金明池的興頭,如癡如醉的歡迎趙興登岸,人叢中,大爺大媽興奮地裂開了嘴,大聲嚷嚷:“娘子,快出來看英雄,活的!咱大宋能見到活的英雄可不容易,你可得多看幾眼,賺回本來——人這麼多,咱擠一身臭汗也不容易啊!”

官員的歡迎也很熱情,雖然趙興的神情一直很冷漠,但這不妨礙官員們如潮的馬屁——地方官員哪裏能知道朝堂那些齷齪事,他們還猜測趙興突然從前線返回,是官家緊急召回,準備讓趙興主持北方滅遼事宜,如此,這位太師豈不要登上人臣的頂峰,咱拍馬屁要趁早……

但官員當中也有不識趣者,這是大宋,無論新黨舊黨怎麼折騰,大宋官場上那種等級觀念,總是趕不上明清時代,也趕不上現代,一位官員借舉杯祝賀的縫,沒頭沒尾的突然發問:“太師,你說,我們是不是該遵循祖宗之法?”

用現在的話說,這位官員問的是:太師,難道我們現在不要保持民族傳統了嗎?

登岸以來,趙興的表情一直寡寡的,聽到官員的問話,他厭惡的一皺眉頭,黨爭實在是無處不在,連這種接官宴上都有人拿出黨爭觀念來問詰:“是人就不該講傳統,當初,講傳統的猴子現在還在森林裏采野果呢,隻有不講傳統的猴子才進化到人。”

趙興這段話涉及達爾文的進化論,宋代官員聽不懂,趙興換了個方式,他端起酒杯,慢慢的說:“百年之後我們回頭看,改變這個世界的唯有技術的進步與科技的創新,文明,是由創造組成的,不是破壞。

我記得春秋時代,當鐵器出現的時候,許多人認為鐵器是惡金,用之不詳,然而,如今那些堅持使用青銅器的國家在哪裏,他們的國家早已經被揮舞鐵器的強秦打破,宗嗣絕滅——所以,隻有衰敗國家才堅持傳統,每當一個國家、一個民族走向衰敗的時候,他就開始講究固守傳統,拒絕任何創造創新,人也是這樣,講傳統的人都是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