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花悠悠醒來,身著軟榻香枕,房內設施琳琅眩目,幾乎都是她所不曾見過的,一時幾疑在天堂。
床前有個美麗女子對她含笑凝視,莫非是傳說中的天使姐姐?小時候父親給她講故事,說的就是好人進天堂惡人下地獄,而這些精美的設施豪華的布置除了天堂哪裏會有?
紅花頭痛欲裂,掙紮著想起來,才發覺自己渾身酸軟無力。
床前女子當然是豔姐,她見紅花醒來,忙上前扶持,嘴裏一疊聲道:“哎喲,姑娘,你身體還沒恢複,躺好躺好!”
紅花得她扶持,努力用手撐著床,有氣無力的問豔姐:“你是誰,這是在哪,我怎麼會躺在床上?我是不是死了?”
豔姐“呸呸”連聲道:“小小年紀說什麼死呀活的。大難不死,好日子在後頭呢。”
紅花惘然問道:“姐姐,你從哪裏救回我的?”
豔姐心想這丫頭嘴倒甜,醒來就叫姐姐,她卻不知紅花乃生性純樸,年紀比她大就在心中尊為長,豔姐高興的回答道:“今晨我一早出去散步,西湖邊上發現一艘小船飄蕩,我忙命下人撈上來,你倒在那船內睡得香甜,可不知把姐姐急死了,要是沒人發現船沉了怎麼得了?姑娘,到底怎麼回事?你是哪裏人,我好派人送你回去,免得家中父母擔憂。”
豔姐心想,知道你是哪裏人,父母是誰,就知道怎麼擺布你,諒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哼,若是敢對我撒謊,看誰磨得過誰。
原來紅花是被私塾先生點了穴的,他是怕紅花識得路尋回去,那麼小村就不能再安然於世外了,他將昏睡的紅花送出來然後置於西湖,三月西湖遊人如織紅花自然會“得救”,何況六個時辰之後穴道也會自解。
這時豔姐問及她的父母,紅花即刻想到了秦世川已死,壓抑著的悲傷突然爆發了出來。豔姐剛才趁她未醒給她喂了香酥散,吃了香酥散的人是一點氣力也使不出來的,紅花有豔姐抱著才能用手撐床勉強抬頭,一抽泣就從她的懷裏滑回床上去了。
豔姐見此情景心下暗暗歡喜,最好紅花是個無父無母的由著她擺布才好。她溫柔的用被子把她蓋好,然後假模假樣的用手揉揉眼睛,柔聲對紅花道:“妹妹別哭,再哭把姐姐的心都哭碎了。有話慢慢告訴姐姐,你放心,有姐姐在,以後擔保沒人敢欺負你。”
紅花定了定心神,這才把所有的事都回想起來,想到了小村一十八年的生活,想到了鄰裏鄉親對她父女的眷顧,想到了父親對自己的疼愛,想到了阿牛對自己的愛護,也想到了私塾先生對自己的一番教誨,心中充滿了無可言說的淒楚。如果早知道私塾先生包藏禍心,她就不應該聽從他的言說,那她就不會向往外麵的世界,就不會有什麼政治報複,可能就不會導致慈父慘死了。想至此,她心中充滿了悔恨與愧疚,是她害死了父親,她的心裏也更堅定了,她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她要給父親討回一個公道,不能由著別人誣蔑她的父親,如果是私塾先生欺騙了她,她就更應該為父報仇。當然她也想到了私塾先生的威脅,不能把小村裏的任何一件事向外泄露,甚至不能讓世人知道那裏的存在,否則他們不會讓她活到明天。紅花倒並非貪生怕死,而是她感覺到了其中必定有什麼陰謀,但在不久的將來一切都會明了,她要等到這一天,同時她也不能牽連了那些待她至好的鄉親。
在豔姐一疊聲的“關懷”之下,紅花止住哭泣感激而惶愧的道:“姐姐,我死了父母,無家可歸了。”
紅花雖然是個思慮周全的姑娘,但畢竟她從未出過小山村,未見識過別人的心計與陰謀,這時被豔姐幾句花言巧語哄得心肺都暖了,待要編造個謊言訴說自己的故事,良心卻怎麼也無法出口欺騙救命恩人。
豔姐心內又一喜,卻裝作驚惶的道:“你怎麼死了父母?是為官府所逼,還是為仇人所殺,你卻又如何會在小船上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