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在宮裏時還沒覺得,到了書院,林素問才深深感覺到父皇對自己實在是太好了。雖說進入書院後便不論家世身份,人人平等,但這個前無來者的長安書院第一個女弟子的身份,還是給自己帶來不少便利。譬如眼前這間單獨的書屋,便是趙督察親自帶她前來,並告之這是專門給她配置的用來休息的地方。
跟著沾光的越之墨心情大好,手裏拿著油紙包著的兩個包子,一邊打量著書屋內的裝潢,一邊說道:“素素,思源軒的肉餡包子怎麼就這麼好吃呢?”說著直勾勾地看著包子道,“我拿了兩個帶回去做晚飯,一個肉餡的,一個芝麻餡的。你喜歡吃哪種餡的?”
林素問坐在榻上,一臉泄氣,表情看上去非常不開心,和眉飛色舞的越之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頭也懶得回,慢悠悠地說道:“墨墨,你看課程安排了嗎?”
越之墨才懶得理會所謂的課程安排,將包子包嚴實了,放回書袋裏。
林素問重重地歎了口氣,再次認真地看起手中那冊薄薄的小冊子。這是書院的課程安排,她吃完飯就興奮地翻開,但翻來覆去看了無數遍,卻還是沒有找到葉宗師授課的日程安排,不由得嘟起了嘴:“怎麼沒有琴藝課?不是說好葉宗師要教我們學琴的嗎?”
越之墨依然沉浸在學院思源軒包子的美味中,答非所問道:“素素啊,你覺得我們央求父皇將思源軒做包子的廚子請進宮中如何?”
林素問滿腦子都是為什麼課程安排上沒有琴藝課,煩躁地丟下手中的小冊子,從榻上跳下來,來來回回踱著步,自言自語道:“不是說長安書院開朝時就有了嗎?怎麼這麼大一個書院,院長也不教書,這算不算誆騙我們?墨墨,你說我們要不要去父皇麵前告狀?”
越之墨坐在榻上,認真回答道:“我想了想,將思源軒的膳食師傅請入宮中這事兒,終究是不合規矩啊。”說完想到什麼,他興奮地繼續說道,“眼下,最好是我們以後在院裏吃了晚飯再回宮,你看這樣如何?”
兩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你一言我一句,卻都沒認真聽對方在講什麼,完全是在自說自話。林素問憂愁地想了想,又輕聲安慰自己:“也許葉宗師臨時才入院,所以課程上還沒來得及安排?嗯,多半如此!”心裏做了斷定後,她右手握成拳往左手心裏敲了敲,篤定地說道。
越之墨從榻上起來,撣了撣褶皺的衣服,搖了搖頭道:“也不曉得書院裏備不備晚膳。我得趕緊去問問,晚膳有沒有包子。”說著就往外頭走去,“我有事先出去,晚上就不和你一路走了。明兒你記得早些起來,別再讓我等,磨磨蹭蹭像個娘們兒似的。”
越之墨對新鮮環境的好奇遠遠大過林素問,雖然出宮一天還沒到,但言談舉止之間已經和早上判若兩人,急切想要融入學院生活的那股子勁頭,和揣著小心思的林素問完全不同。
而正在思考琴藝課到底存在不存在這個重大問題的林素問,絲毫沒有感受到越之墨的興致勃勃,隨意衝他擺擺手道:“反正明兒一定要去問個清楚的。”
越之墨出門前,點了點腦袋肯定道:“對對對,必須問清楚。”
林素問在屋裏悶頭想了一會兒,越來越生氣,幹脆出了屋子。一出屋子,便看到迎麵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迎了上去。
葉一城老遠就看見林素問小跑著過來,駐足看她,也不急著說話。待到林素問站定,她想了想,板著小臉道:“你們長安書院,太偷懶了。”
葉一城“嗯”了一聲,好奇地低頭看她,聽她繼續說。
“你身為院長,怎麼不教課?聽聞宗師特別會彈琴,怎麼不教我們?”說罷小腳狠狠地蹭了蹭地,畫出一道道痕跡。
葉一城雙手負在身後,聽她說完,才緩緩開口道:“這長安書院可是你們的?”
林素問微微一愣,覺得他說得對,點了點頭:“那葉……葉……葉宗師,你什麼時候教我呀?”語氣裏濃濃的失望之情怎麼都遮掩不住。她就這樣垂頭站著,越想越委屈,伸腳胡亂踢著麵前的小石子,嘴裏賭氣咕噥了一句,“這樣偷懶,還是個宗師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