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又過了一會兒,賴二家的忽然出了裏間,來到了林靖麵前,一雙厲眼,半點沒遮攔的打量著林靖。
林靖拱著雙肩,竭力低著頭,顫抖著身子,擺出一副受驚的了的小雞雛的樣子,也不開口說話問好。自打來了這正房,林靖就沒有出過聲,連一句“太太安好”都沒說過——沒人教導過的孩子,自然是不懂規矩、不會說這些體麵話的,不是嗎?她隻要夠膽小,夠聽話,不惹事等等,就行了。
驀的,一隻手來到林靖下巴下把她的頭抬了起來,讓她的臉正對著賴二家的眼睛。林靖哆嗦著嘴唇,眼眶中含著兩泡眼淚,驚恐地看著賴二,卻又不敢哭出來,隻是身子抖動的越發厲害了。
林靖這副樣子讓賴二家的放下了心,隻是還是打量了好一會兒,才鬆開了手,衝著屋裏的丫鬟們說道:“怎麼也不給靖哥兒看座?別因為太太慈善,你們就敢偷懶壞了規矩。”
那幾個忙認了錯。賴二家的揮手讓人出去,自己親自牽著林靖的手,把她帶到椅子上坐下,一邊盤問著那話兒。林靖隻是說不清楚,翻來覆去也就是剛剛那些意思,老太太跟她說話,她沒記住。見林靖一副蠢笨膽小的樣子,又實在是沒有什麼新鮮話,賴二家的也就罷了,也沒有再起什麼懷疑。
也是,這個身子才虛歲七歲,又懦弱膽小,能有多大能耐?
林靖並沒有在正房多待,就被馮媽媽帶回了西廂房。晚上,林靖還是由馮婆子帶著睡的。林靖閉著眼等著,等著屋內漆黑,等著夜深人靜,更等著馮婆子的鼾聲動天。
等這些都到了時,林靖小心地靠著牆邊的那處褥子,終於在兩三處接縫處,起出了兩三根繡針。這個,是前些日子,林靖藏在那兒的。
那些日子,林靖一直掙紮著要不要逃出林府。可是,不管內芯多老道,身子才虛歲七歲,一個小姑娘,逃了出去,又怎麼活?林靖不會天真地以為,隻要是穿越的,就能金手指大開。不說別的,被那些街上閑漢捉住賣了,賣到大戶人家作丫頭還是好的,要是流落到煙花之地,還真是生不如死。
所以,沒到那個生死攸關的份上,林靖是不打算出逃的。可是,也要做好萬一的準備。因而,林靖就要準備些防身的東西,匕首什麼的就不要想了,哪怕是菜刀,林靖也沾不到邊兒。唯有這兒丫環婆子不少,繡針這類的,還是能順手牽羊的,至於效用,總比什麼都沒有好吧?
隻是現在,這繡針又被開發出了新的技能。
林靖拿著繡針,擺好躺在馮婆子身邊的姿勢,瞄準好目標,起手用力紮在了馮婆子放在被窩外的那隻肥手上,這隻肥手,正是白天擰林靖的那隻。
“啊”,一聲殺豬般的嚎叫響了起來,林靖卻趁著烏漆麻黑馬上把繡針藏好了。
外間屋子一陣亂響,就有燈光透進了裏間。林靖也裝著半夢半醒睜開了眼,就見馮婆子哆嗦著捧著手,“啊,血,血,老太太,您,您把奶娘的手給紮出血了~”
馮婆子翻了翻白眼,還沒等外頭的小丫鬟們進來,就沒聲音的歪了下去,暈了。
隔日,府裏隻聽說馮媽媽盡心伺候靖哥兒,都累病了。那鬼神之說,林靖是被管著禁口的,當然她本來也不會往外說,而賈敏等人更不會提,所以,一點兒水花都沒有飄起來。
隻是,下人們都在私下嘀咕,太太這也太善心了,瞧瞧,就這麼個連老爺都不放在心上的庶子,靖哥兒,也那麼小心嗬護著。就這麼個庶子,竟然讓太太把原來貼身心腹丫鬟詩影給派了過去照看。靖哥兒的貼身事情,都由這詩影和馮媽媽一手仔細照料。除此之外,還有兩個二等的,四個三等的丫鬟隨著伺候,至於那些粗使丫鬟婆子,就更不必說了。而原來伺候著的那些個丫鬟,因為服侍不上心,全讓賴二家的攆的攆賣的賣了。
這些議論並不避著林靖,甚至有些人刻意在林靖麵前嘀咕。林靖心裏笑了笑,如今,飯菜是熱的新鮮的,有葷有素,量也夠飽,沒人打罵,這就好了。那些洗腦的話,聽著就聽著唄,自己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不過,說到老爺,來了這麼多日子,林靖日日請安,卻沒有一次遇上過林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