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年行了一禮,“是!”
語畢,楊昭年站起身,轉身離去。
星稀河影轉,霜重月華孤。
虞清歡一人坐在房中窗邊的蒲團上,自從來了嶽北,虞清歡和陌風就一人一房,分開居住。
虞清歡看著院中的夜色,還真是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她麵前的矮幾上放著溫酒的容器,白玉瓷瓶裏裝著烈酒,容器裏的水被下麵的小火爐煮的沸騰翻滾。
“咕咚咕咚”冒著氣泡,然後再溫著白玉瓷瓶裏的酒。
虞清歡一揮衣袖,火爐已熄。
她拿出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
明月靜好,清風栩栩。
她舉起酒杯將酒一飲而下。熱酒入腹,倒是驅散了幾分她身上的寒氣。
“烈酒傷身,還是少喝為好。”
這是一道富有磁性的柔聲,這音質不摻任何雜音,但卻如玉敲打著寒冰一般,清澈明亮,寒冷如冰卻又溫潤如玉。
虞清歡放下酒杯,心中警覺起來,她目光微沉,但麵上沉穩,“閣下何人?既是出了聲,還請現身。”
虞清歡話音剛落,便覺身後有人,虞清歡的手剛準備凝結內力時,她卻隻覺後背微微一痛,自己便動彈不得。
虞清歡能清晰的感覺身後這人武功雖到宗師,可他的武功遠超自己,不止十倍。
身後人笑著安撫道:“小娃娃,別動怒。我不會傷害你的。”
這人不急不躁的走到矮幾另一邊,與虞清歡對坐。
當虞清歡對上這男子的眸子時,隻覺這男子麵如雋秀,膚色如玉,一身紅衣倒是妖豔至極。特別是這雙桃花眼,笑時灼灼如火,不笑時又冷若冰霜。
男子嘴角噙笑,笑容妖孽,他伸出如玉的手,拿起白玉瓷瓶給自己斟了杯酒,他玩味的一邊轉動酒杯一邊笑的恣意,“小娃娃,我聽謝婉說,你的娘是陌塵?”
虞清歡眼中微冷,雙眸裏全是敵意和警惕。
見虞清歡不說話,男子笑意漸盛,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後,才放下杯站起身走到虞清歡身後。
虞清歡不清楚他的意圖,當這男子離她越來越近時,虞清歡心裏莫名慌張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害怕慌張,但就是感覺此人身上好似有一股強大無形的氣場,能震懾住自己。
男子好似感知到虞清歡的害怕,出言好聲好氣安撫道:“小丫頭,別害怕!我不會害你傷你,但是我要認證一件事。很快就好,你不會有任何感覺,我也不會損傷你分毫。”
語畢,虞清歡隻覺一股強大的內力進入自己的身體。
虞清歡心中一顫,這是寒冥功!
虞清歡眼中露出一股不可思議的表情,她驚訝出聲,“前輩莫不是白宸!”
虞清歡話音落下時,白宸也將貼在她身後的手放下。經他查驗,虞清歡體內確實有他渡給虞清歡的內力。
她是自己的小女兒——清歡!
白宸一時怔愣,心裏一時悲喜交加。
二十四年,整整找了二十四年。這在白宸心中如珍似寶的小女兒終於失而複得,被他找回來了。若以後去了黃泉路,他也終於可以和陌塵交待了。
白宸眉梢眼角都透著無盡的喜悅,可眼圈泛紅,蓄積的淚水被白宸生生忍了回去。
白宸深吸一口氣,將悲傷的情緒抽離。他伸手解開了虞清歡的穴道,虞清歡猛然站起身,在轉身看向白宸,與白宸四目相對時,白宸那雙漆黑深邃的眼中翻滾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有喜悅有悲傷。
白宸轉身,嘴角浮起一抹淺笑,聲音溫柔,“小丫頭,你方才為何有此一問?”
“因為,在我的認知裏,這天下會寒冥功的隻有五人,一是這套武功的創始人——白城主,二是沈洛雪,至於三和四,是我兩個至親至愛之人,最後便是晚輩了。”
白宸目光微沉,他有些不悅,質問道:“你將此功法傳給了外人?”
虞清歡見白宸這反應,便十分斷定他就是白宸了。
虞清歡行了一禮,“白城主勿氣,您若是不願旁人學這套功法,待日後晚輩完成自己的事情後,便讓他們和晚輩一起將這身武功廢掉。”
白宸冷笑一聲,他瞥了虞清歡一眼,“本宮準你廢了嗎?”
虞清歡不解道:“那您想讓晚輩如何?”
白宸走到蒲團上坐好,他一邊自顧自斟酒一邊應道:“留著,傍身。”
虞清歡嘴角綻笑,“謝謝前輩!”
白宸聲音柔和起來,“小丫頭,你記著,你體內有十年的內力,是給你傍身用的。關鍵時,能護你一命。再者,若以後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就去找謝婉,她會帶你來見我的。清歡,你記著,無論何事,隻要你開口,我都會幫你。”
虞清歡試探性問道:“敢問前輩,您和我娘,究竟是什麼關係?”
白宸晃動酒杯,打趣道:“怎麼?就這麼信不過我?非要把這層關係問清楚?”
“那當然,若不問清楚,清歡就不敢找您了。畢竟,無功不受祿。”
白宸心生惆悵,他長歎一口,感慨道:“小丫頭今年是不是二十四了?”
虞清歡微微點頭,“是!”
白宸暗自琢磨道:“二十四,是不小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我可以告訴你一個關於你身世和沈洛雪身世的真相,那你呢?是否又能接受真相?選擇信我?”
虞清歡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我娘曾給過我四本武功秘籍,都是前輩所創。秘籍裏,有我娘寫的書信,全部都是關於前輩的。我雖燒掉了但也看完了,我知道前輩的一生。我在想前輩連自己的一生都願告訴我娘,想來這關係定是不同尋常的,所以,我選擇信前輩所說的一切。”
白宸微微點頭,他看著虞清歡那雙有些像陌塵的眼,笑的燦爛,“我與你娘相識在大虞十八年的一個冬日。世人皆道我武功高強,可我與倉竹對戰時,雖勉力殺了倉竹,但自己也身負重傷,後來我到邑都,因傷勢過重倒在街上,是你娘救了我……”
陌塵原名蔣瑤,她和白宸相識在大虞十八年的一個冬天。
陌塵因從小和母親在寒國皇宮裏為婢的緣由,所以她對外麵的世界是有所期待的。她憧憬幻想著外麵的世界是有多麼的精彩美好,所以她才一直想逃離皇宮,去民間生活。
她此生有兩願,一願走遍天下,遊遍五湖四海,看遍世間美景。二願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可兩願中,她隻實現了一願。
而白宸便是那個與她白首不離之人。
白宸和陌塵相識相知,相愛相守到後麵的生兒育女,隻用了短短兩年時間,可這兩年,卻是白宸這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
猶記和陌塵在一起的日子,日子雖清貧,可鬆花釀酒,春水煎茶,賢妻在側,恬淡清歡的日子對白宸而言卻是無比知足。
而那時,白宸拋下了天下第一的頭銜後,他就是塵世中一個最為普通平凡的存在,他也有喜怒哀樂,也會細品生活中的酸甜苦辣。他與這世間千千萬萬人沒有不同。
初春,春寒料峭,乍暖還寒,萬物複蘇,春風得意。
白宸會和陌塵一起郊遊踏青,而後上山采集藥草,回來後,就去自家後院耕種種子。
耕種雖不是白宸所擅長的事情,可白宸卻在一旁靜靜看著她忙東忙西,末了,再寵溺的摸摸她頭幫她端茶倒水,噓寒問暖也是一種幸福。
到了入夏後,白宸和陌塵便會一起去大草原上騎馬狩獵。
草原一碧千裏,一望無際。空中藍天白雲,地上牛馬成群結隊,遠處時不時還會有牧羊人唱歌的聲音。曲調悠揚,歌聲在草原上來回響起,餘音繞梁,三日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