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總是躲在房梁上默默看著別人的熱鬧的影子鬼。
青衣書生站在廊前,嫌惡地看著芝娘與打了雞血的男人們,搖頭皺眉嘖嘖做聲:“低俗不堪!有傷風化!不知廉恥!”
說完就被五大三粗的屠戶逼到了牆根。
“你你你你要幹什麼?”
書生小眼驚恐地眨巴著,才剛開始哆嗦,就被一堆壯漢不知輕重抹頭彈臉撓軟肉,欺負得書生吱哇亂叫。
芝娘樂得花枝亂顫,風情萬種地進了大堂。隨意坐到一張桃木椅上,手肘一搭椅背,沒骨頭一般支著下巴。
“這雨下得人心煩,老爺子您可悠著別讓濕氣捂發了芽。”
一身老皮皺巴得猶如房前老樹的老漢眯著老眼,嘬了兩口旱煙,道:“要能發芽也好,老東西情願當棵樹,是個活物。”
“當個一輩子隻能呆在一個地方的活物,我寧願像現在這樣,做什麼,去哪兒,都憑自己,自由自在的好。”
老漢將煙杆在鞋底敲了敲,悶聲道:“做什麼去哪兒,現在是沒人管你了,不過近來長個記性,沒事別去南邊兒。”
芝娘上身往前一遞,一對驕峰險些呼之欲出,她卻一點都沒察覺到,追問老漢道:“怎麼?南邊兒要有動靜?莫非是狼回山上那位主……?”
“狼山上的爺要辦婚宴,四麵八方,天上地下的各路大能不知來了多少,你們可別這種時候撞上門去,那一位位都是動動指頭碾死你們還不用給說法的角色。”
“呦嗬~一位位爺這麼能耐,還跟我們這些野草一邊見識?”
老漢望著窗外,悠悠道:“那都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脾氣誰也摸不透!你說搖疏山主吧,向來都傳言性子溫和,可千年前那場大怒,直接就把東海一座小島給蕩沒了,方圓數百裏,牽連了多少島嶼洞穴,妖鬼死傷得有上萬吧。要不人說搖疏一怒,天下縞素呢!”
“搖疏山的扶宵大人啊,做男人就該像他這樣,威震天下,名揚四海。聽說還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呢!”
老漢看著芝娘仰慕的眼神,嘿嘿笑道:“大人是好,可畢竟離我們太遠了,那樣的人物,是永遠也看不到咱這種螻蟻。”
芝娘無趣地撇撇嘴,“聽說他這一千年離開搖疏山,入凡塵轉世修道去了,若是能遇上,說上個兩三句,也算鬼生無憾了。”
“哼哼,就算遇上了,沒了法力的凡人一個,你怎麼就知道他是扶宵?”
芝娘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樣不凡的人物,就算是轉世做人,也一定是不可同語的,我若是見了,定能一眼認出!”
房梁上貓著的影子靜靜地聽著二鬼的交談,那些名震天下的大人物的事跡,他不感興趣,他隻是慣於傾聽。
門外突然響起幾聲聲嘶力竭的慘叫,驚了他一跳,影子循聲望去,是一直被蹂躪的青衣書生,正捂著褲襠鬼吼鬼叫,文人形象、斯文禮數拋了個一幹二淨。
原來是那些捉弄他解悶兒的漢子彈了腦瓜兒不算,竟然還拿他的那話兒練指力,事實證明,就算是個鬼,隻要是個雄的,這玩意兒就沒有不脆弱的,哪怕他讀書讀成了聖人,也不可能將胯下之物換成金剛做的。
回廊上的糙漢子們爆笑如雷,屋內的芝娘看清情況,也是笑得伏倒在椅把上抹眼淚,老漢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堂前的小孩兒跑上來圍著書生嘻嘻唱到:“酸書生,窮書生,彈個腦門像老鼠,彈個小鳥像殺豬!……”
影子看了一陣,慢慢將烏黑的眼珠轉向了房頂漏瓦,灰撲撲的黑瓦間,一小塊夜空,幾米明亮的星點,悠遠得忽閃忽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