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琳琅好像更忙了,她的應酬還是那麼多,也越發珍惜自己,似乎隻有自己才值得被珍惜。有空閑的時候,下班約在一起逛超市采購,在我的感召下,她開始對廚房產生濃厚興趣,偶爾開發下稀奇的菜式,無論在不在家吃飯,冰箱卻時刻是充裕的。周末一起動手把露台布置一新,失眠的時候可以吹吹風,可以喝茶聊天,我經常把電腦抱過去寫作,琳琅則繼續她的瑜伽事業。兩個單身女人的生活,清心寡欲,安靜閑適,沒有愛情帶來的衝擊,和或喜或悲大起大落的情緒,沒有男人可以依賴,自然也沒有那麼多糾結和煩擾。當一切都塵埃落定,我們突然都開始用享受的眼光看待一個人獨自度過的每一天。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早已從那段感情中走出來了,我可以一個人上班下班,一個人走過人潮擁擠的街道,一個人學會做飯,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睡在床的右邊。不再像剛失去齊陌的時候那般無助,他陪伴了我從18歲到現在,習慣了什麼事情兩個人一起做,一起承擔,似乎自己什麼都不會。分手之後以為自己真的站不起來了,真的不知道如何生活下去,可是我在堅持,我讓自己生活的平靜安好。
一場大雨席卷過整個城市,空氣中浮動著因雨滴落下濺起的泥土馨香,我撐著傘抱著大疊的材料從雜誌社回來,地上已經有了成片的積水,我提著長裙小心翼翼的往對麵的花店走去。每次下班都經過這裏,然後順便買一支馬蹄蓮回去,養在裝滿清水的花瓶裏。一來二去,和店主頗為熟絡,見我推門進去,老板笑眯眯的招呼道:“我以為今天下雨你不來拿了呢!”
“正好路過.。”我笑了笑,伸手去拿花筒裏的馬蹄蓮。
“噥,就剩這幾支了。留了新鮮的給你。”
看到一旁垃圾簍裏扔掉的大堆殘花敗葉,心裏微微一痛。一向對美麗的事物存有惻隱之心,每次更替花瓶裏枯萎的花,都不舍得直接當垃圾扔掉,非得放到花園裏埋起來,似乎這些美麗的生命歸於泥土我才能心安。不免被琳琅大罵矯情,葬花這種事聽起來還是那麼犯傻。唯獨鍾愛馬蹄蓮,它的曼妙姿態和女子頸上的曲線如出一轍,從清水裏幽幽探出來,書卷一樣的花朵裹著嫩黃的蕊,瑩瑩弱弱姿態萬千。一直覺得,它的美不染纖塵,象征著一個女人最高潔的品格。它們花期很短,她們等待不長;它們兀自盛開,她們心有不甘。
店主走過來,接過我挑的花,埋怨道:“這些稍微稀有的品種就是不如玫瑰百合好賣,枯得又快,一發黃就看不得了。”
我不知何故想到自己,歎了口氣,“那是因為等不到來采折它們的手。”隨即又為自己的酸澀迂腐笑了起來,“還好馬蹄蓮遇到了我。”
話音未落,一旁正在打包付賬的男人轉頭看了看我,嘴角揚了一下,眼神獨特。
老板一邊紮著他選的花束一邊說:“還有這種香雪蘭,量都來的少,貴不說又沒人認識,更別說像這樣點名要買的。”
那人笑了笑,抽了一卷綠色帶有褶皺的網紗遞過去,“用這個給我包。”
他非常年輕,清爽的短發,煙灰色的針織衫露出白襯衣幹淨的邊角,眉眼中稚氣未脫,卻周身帶著一種凜凜的硬朗。他接過包好的花球,蝴蝶一樣的白色花片密密的挨擠在一起,散發著甘甜馥鬱的芳香,他低下頭心滿意足的嗅了嗅,用目光紳士的與我和我的馬蹄蓮告別。我突然很想知道這束花的去向,到底怎樣的氣質才能夠與之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