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三年來,絢爛的夢境從來不曾在無情的現實裏出現,有的隻是日複一日的無聊和乏味,還有就是永遠也卸不下的責任和貧瘠;在平淡的生活中無奈地消磨著青春的熱烈。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時間像流水一樣不停地一點一滴漏下,一分一秒溜走,悄無聲息。三年就這樣彈指揮手間轉瞬即逝。生活在赤裸的現實中卻還思念理想懷念浪漫情懷的人們跟著時間這台絞肉機無奈被動地旋轉,旋轉,其間的理想和情懷也被絞得血肉模糊。於是麻木的人們更加麻木,明眼心細的人們也漸漸變得木然愚鈍了。鍾世紅,作為學服裝設計的人,真的很後悔服從分配回到這窮山僻壤之地,而沒有大膽地到外麵大城市去闖一闖。可眼前雖然麵對的是‘一無可進的進口,也無可去的去處,但她已不能回頭,因為身後是懸崖峭壁,一轉身便墜地身亡;身後更猶如是銅牆鐵壁,想回也早已回不去了,畢竟人世間是沒有後悔藥,真的已無法後悔,正如羅曼.羅蘭所說的人生沒有回程票,一旦動身就不能複返。那她隻有踏著隆隆的時光隧道頑強向前。理想越來越遙遠,現實卻越來越殘酷。現實與她所設計的相差太遠,現在日常所做的與理想相差甚遠。平脊的家庭,微薄的工資,嗷嗷待哺的妹妹們,毫無著落的父母,似乎這一切的重擔都壓在她瘦弱的身上。家裏所有的希望都指向她,然而她少得可憐的工資還不夠一家吃飯和供學費。她的服裝設計專業的自考還有兩門課程便畢業了,等拿了張大專畢業證,如仍生活在葛藟縈曲樛般扯手絆腳的苦悶纏繞中,自己一定出去,一定!她心裏想。
清河鄉其他地方都是平脊的黃泥土,光禿禿的山上偶爾長出幾顆瘦不拉嘰老長老長長不高的鬆樹。清河鄉最東側的牛家屯村,最西側的臨信村是清河鄉絕無僅有的兩個山清水秀的村子,牛家村往東便是AX鎮,本縣有名的臍橙之鄉,也是個山清水秀,風景秀麗的地方。鄰信村是清河鄉緊挨XF縣城的一個村子。臨信往北的北坑村是崇山峻嶺之地,原本屬於另一個鄉鎮的山係的末端,鄰信則處在北坑山的山腳下。鄰信鄰信小學有十七八位教職員工,是個較大的村小。校舍麵積很大,校門在東,進去是大院子,散落種著些高大的樹如桉樹樟樹冬青樹榆樹梧桐等等。左手邊和遠遠的正前方是平房間,是教工宿舍,個十幾間。右邊是棟四層的教學樓。鄰信小學一是在通往縣城的公路上,二是臨近縣城,有許多人進不了縣城便想進鄰信小學。世紅在這裏工作了三年,每年都是鄉優秀教師,今年的優秀教師頒獎會,世紅打算不去了。想起前兩兩次時不免不寒而栗:原來餘鄉長單獨留下她的證書和獎金,叫她去他辦公室領,餘鄉長見了如花似玉的世紅,垂涎欲滴,世紅一進,便反鎖門,嚇得世紅連忙看窗外,沒有防盜欄,後山離地麵隻要一兩米高,世紅心裏想,假如他有什麼不軌,自己便乘機跳下去,絕不會有危險。可巧此時有人敲門,原來餘夫人見他叫了個漂亮的女人上去,趕緊尾隨而來。正解了世紅的急。可這帳卻記在無辜的世紅身上,餘夫人對世紅家的仇又多了一筆。第二年時,又單獨把世紅的留下,這次世紅學乖了些,在辦公室門口招呼,不進去了。餘鄉長滿臉堆笑,叫她進去說進去說,世紅沒拿到證書和獎金便跑出去了。所以今年她跟臨信小學的校長講好了,自己打算不去了。麻煩他順便帶回來,校長問為什麼,世紅便委婉地說了幾層。校長說:“現在這些當官的,這麼不注意形象,叫老百姓怎麼服呀。”世紅說:“官?屁官都不算,他一個副鄉長算什麼官哪!”校長見平時謹言慎行的她也出言不遜,隻當心中有氣故而牢騷滿腹,沒料世紅繼續和顏悅色地解釋:“即使在官僚主義風氣風行的古代,七品縣令充其量隻算個芝麻官,而照此類推,副縣長算什麼,鄉長鎮長算什麼,然後一個副鄉長又算什麼呢?”校長聽精密地分析,表麵上甚有道理,可心裏卻想:可實際上是,不要說一個副鄉長權力大得很,現在就連當一個村長都他媽的如祖墳上冒了青煙般,得意得很,有權有勢得很哪。——不知為何,循規蹈矩的校長心裏不免也憤世嫉俗一番了,但嘴上還是對世紅說:不去不好,會還是要開,會點名的;開來會你跟著大夥走就是了。
是世英高考失利,補了一年仍沒考上免費的名牌大學,父母不準她補習了,還明的告訴她:即使她考試大學,家裏也供不起。誰叫她不考上中專來,現畢業了不就有一份工作了嗎?世英不服,去了清河中心小學代課,打算邊工邊學,明年再參加高考再試一次。
九月份報到時鄰信小學來了個年青人,一看便知是把鄰信當做跳板的。他叫劉計輝,身穿一身名牌,極不情願從縣城來的。來時從城裏的家裏帶來一卡車的家具電器。剛到時一整天垂頭喪氣,嘟著嘴,仿佛誰欠他什麼似地。張欣怡,過去從不與學校的同事打什麼交到,整天一有時間往城裏跑的人,見了這麼一個大帥哥,來勁了,也不往城裏跑了,正如大夥笑話的‘全身的肌肉都興奮了’。她先來鄰信一年,既盡地主之誼,又以老鄉的身份忙裏忙外,因為他們兩都是城裏的,說著一口縣城話‘之個那銀的’的,兩人親密得將其他人都圈在圈外,這個圈張欣怡畫得嚴嚴實實的,比孫悟空金箍棒畫的防妖怪的魔力圈還神。計輝冷眼打量著張欣怡,肥得像楊貴妃,從頭到腳都是圓滾滾的,但很有型。大眼,蠶眉。白裏透紅的圓臉上兩個微微的酒窩時隱時現,形狀不一。微微得就像人剛剛撳上去的一般。一張性感的嘴唇整一個副鄉長權力大得很,現在就連當一個村長都他媽的如祖墳上冒了青煙般,得意得很,有權有勢得很哪。對世紅說:不去不好,會還是要開,會點名的;開來會你跟著大夥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