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2 / 3)

是世英高考失利,補了一年仍沒考上免費的名牌大學,父母不準她補習了,還明的告訴她:即使她考試大學,家裏也供不起。誰叫她不考上中專來,現畢業了不就有一份工作了嗎?世英不服,去了清河中心小學代課,打算邊工邊學,明年再參加高考再試一次。

九月份報到時鄰信小學來了個年青人,一看便知是把鄰信當做跳板的。他叫劉計輝,身穿一身名牌,極不情願從縣城來的。來時從城裏的家裏帶來一卡車的家具電器。剛到時一整天垂頭喪氣,嘟著嘴,仿佛誰欠他什麼似地。張欣怡,過去從不與學校的同事打什麼交到,整天一有時間往城裏跑的人,見了這麼一個大帥哥,來勁了,也不往城裏跑了,正如大夥笑話的‘全身的肌肉都興奮了’。她先來鄰信一年,即盡地主之誼,又以老鄉的身份忙裏忙外,因為他們兩都是城裏的,說著一口縣城話‘之個那銀的’的,兩人親密得將其他人都圈在圈外,這個圈張欣怡畫得嚴嚴實實的,比孫悟空金箍棒畫的防妖怪的魔力神圈還神。計輝冷眼打量著張欣怡,肥得像楊貴妃,從頭到腳都是圓滾滾的,但很有型。大眼,蠶眉。白裏透紅的圓臉上兩個微微的酒窩時隱時現,形狀不一。微微得就像人剛剛撳上去的一般。一張性感的嘴唇整日裏塗得像猴屁股一樣,猩紅猩紅的,紅得觸目,所以計輝每次近處定眼瞧她時頭便會發暈,不知是她口紅太紅還是香水太濃。其實她真的很美,美得如花,可是有美色而無美德,猶如無香的花;美得花枝招展,可惜看久了便煩膩。看著她,計輝便不由自主想起兩句話,張愛玲的‘美人不需要學問’和‘德謨克利特的‘人的美假如不與聰明才智聯係起來,那隻能是動物性的’。與其相信張愛玲,計輝還是覺得德謨克利特更有道理些。張欣怡的美真的美得很動物性——本能的。她的整個人也是很動物性能的,無論是外在的妖嬈豔麗,還是內在的貪淫好色。計輝見她無比熱心,整天陪著自己玩,反正現在自己無聊透頂煩悶無比,便同她玩開了。心裏也著實感激她。世紅看他們整日裏泡在一起,甜膩得很,還以為他們在談戀愛。見他天天低聲歎氣,隔壁的陳儒明老師勸他:“既來之,則安之。”一周後,當他認遍了全校的老師後,他倒極高興了。臉上堆著笑,嘴裏整日吹著口哨。大家都當他是個孩子,什麼都寫在臉上,整日笑嘻嘻的,見了誰都笑著打招呼,極有禮貌。他常吹張學友,葉倩文等等當時流行歌手的曲子。

人閑桂花落,一樹香滿園。世紅剛來時在門口栽下的這棵桂花,現在已經有兩層樓高了,眾人晚飯後都圍在樹下,欣賞桂花。劉苑坤笑道:“你們這些大男人喜歡什麼花呀。”說著自己也來湊熱鬧。計輝站在世紅房門口,一邊看著花,一邊盯著世紅緊閉的房門說:“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眾人知道他說的花是女人花,突然想起世紅不在,她這個主人倒沒出來。女主任大叫:“世紅,出來,你的桂花開得旺盛呢,好香哪!大夥要偷了。”世紅早聽到大家的嘈雜聲,隻是自己不太喜歡湊熱鬧,更沒有這閑散的時間,便沒出來。現在聽主任點名道姓的叫了,便出來透透氣,書看久了也該活動活動腦子的。出來還在走廊上便說“不是我的,是大家的,不過我久聞卻不知其香了。”計輝見她出來心裏很高興,說道:“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盡力了,這是審美疲勞。你得換換生活環境了。”大家都說他們兩個有文化的人又在打啞謎了,走到樹的對麵去了,讓他們兩猜來猜去。計輝心裏想,以後她會知道什麼意思的。此話一語雙關。現在計輝快成哲人了,隨口說出的話都很有含義。見世紅愕然,計輝岔開話題,說道:“此情此景,讓我想起唐伯虎的詩‘酒醒隻在花下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複日,花開花落年複年…”“你喜歡醉酒”,世紅不經意的一句打斷了他。計輝道:“我不喝酒,不過最近我有件煩心事,估計馬上會去學喝酒了,一醉方休。”說完拿眼瞟她。她裝作沒看見。淡淡地說:“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愁更愁,喝酒不能解決問題。”計輝很是佩服他她,而且不止一次兩次了,隻要她開口,都會語出驚人,看來在這個小地方,隻有她才能和自己對話,道:“可至少能麻痹一下神經,讓人好受些。”世紅好奇地問:“有這麼傷心欲絕的事嗎?計輝嘟著嘴。若有所思地眨眨眼。望著她,沒有回答,在他看來是深情的凝視,在她看來是故作深沉。然後抬頭看著天,望著桂花發呆。世紅見他不言語了,也許,心思怎麼能輕易告知別人。見張欣怡委委佗佗而來,眼裏隻有一個計輝,已經來到她左邊。看樣子她已經盯梢很久了。正欲轉身過大夥那邊去,沒料到她往右邊,計輝正往左邊,兩人不覺一撞。世紅裸露的胳膊撞到他的。世紅客氣地抱歉地笑笑,左手下意識地彈著被撞處,過那邊和主任攀談起來。計輝見張欣怡直勾勾盯著他,走向他們,便想接著這個機會露露心機,便往左靠近些世紅。不料世紅卻見死不救,徑直走了。心裏怨聲載道:我身上有病菌梅毒嗎?我身上很髒嗎?輕輕觸一下就拍個沒完沒了!從此他卻無比珍惜這隻胳膊。胳膊還是那隻胳膊,世紅一觸仿佛便給它度了金貼了銀般,就好比時下一夜成名的名人,人還是那個人,可因為成名,便從此身價不菲了。看著世紅談笑風生的,便和張欣怡湊近些。想激怒世紅,激她妒忌。計輝從高高上空拍下馨香的空氣,給張欣怡聞,張欣怡一邊說好香,一邊咯咯笑。陣陣的笑聲吹進世紅耳朵裏,漿得她的耳朵都起繭,臉上起毛。世紅表麵上說說笑笑,但心裏的那隻眼卻敏感地聽著那邊的一切。風吹過,送來了花香,也送來了他們的打情罵趣。她的心像在地上正欲前行的多節蟲,一挪一挪地動。可臉上仍是那種亙古不變地雲淡風輕。計輝見效果甚微,倒後悔如此輕浮,拆東牆補西牆,屋子都是爛的;醫得眼前瘡,挖卻心頭肉,心沒了人是會死的,人都死了眼前瘡治好了又如何?自己現在就是冒著人亡心死的危險而貪一時之樂。後悔不迭。散時,計輝從樹上摘下一支給世紅,世紅不要,笑著說:“這整棵樹都是我的,還需你這一支?”心裏想:那人一來,便沒命般倒向她,那人一走,便折花給我!那人不要就給我,我也不要。我也不是垃圾回收站。即使沒人疼沒人愛,還有我自己憐惜自己,也許我對別人來說隻是無關痛癢的滄海裏的一粟,可對我自己來說仍是無比重要的獨一無二的人生,我還想好好地活一場呢。不能轟轟烈烈,起碼可以平靜充實。纏綿懷春多半是因為愛情,要麼就是無聊。怎麼突然間想著沒人疼沒人愛了,是不是因為他的出現,所以我…沒有原因,我都二十歲了,那個少女不懷春,懷春也是正常了。當然更有些兒無聊吧。世紅堅信別人懷春是因為愛情而自己則是無聊。以後加大些學習的進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