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那位還未轉醒,開了窗通風,喂他吃了藥。然後在觸手可及的地方貼上便利貼,寫到“如果你醒了,別忘了先吃藥,熱水和藥在你身邊的矮幾上,劑量寫在盒子上。洗澡的話,開熱水器,沐浴用品、毛巾和衣服都在浴室的籃子裏。如果餓了,餐桌上有粥和青菜。那個,對不住哈,因為我趕時間,所以菜是昨個兒的,你最好是別吃了。冰箱裏有水餃和餛飩,櫥櫃裏有麵,你自己先湊合著對付吧,我下午五點之前一定趕回來。對了,碗放在水池裏泡著就行。你沒事做的話,看電視或者玩電腦都隨你。哦,差點忘了,這是我的電話號碼,131********,有事你就打電話,想吃什麼菜,也可以說,晚上我去買。”照例出門。
顧野是F大大二的學生,很普通的二本學校,家住在離學校不遠的郊區,現在時值六月末,期考已經結束,暑假幾天前就已經開始了,但他仍舊每天都要出門。早上騎自行車去市區送完牛奶和早報後,再去市中心的一家遊泳館做救生員,下午再回郊區的一家培訓機構給中學的孩子補課。大約八點半的時候後回到家。簡單的吃完晚飯後,會休息一直兩個鍾頭,期間也會做一些能帶回家的外快活兒,雖然是男生,但因為長期一個人住的關係,廚藝和手工活都相當不錯,加上在畫畫方麵有興趣又有天賦,所以這些活相對來說比較多。然後再出去慢跑一個鍾頭,偶爾會去便利店坐坐,之後回來衝完澡然後入睡,相當規律的作息。娛樂時間基本不多,朋友也基本沒有。他不在學校住宿,每日裏獨來獨往。
之所以拚命打工是為了攢學費和生活費。兩年前,父母在一場車禍中喪生,留下一筆保險金和賠償金,但他除了給父母辦一場喪事外,基本沒動過,幾乎都存進了銀行。印象中家裏沒有多少有聯係的親戚,所以幾乎沒有驚動任何人,他辦完一切後事,默默的承受一切,不需要訴苦,也再沒有眼淚。缺失注定無法彌補、隻是如今也快好的差不多了。
正打算提交退學申請的前夜,找到了一份生日禮物,是父母寄給他的,一直忙著喪事,無暇顧及,被隨意堆放在了角落。拆開厚厚的包裝紙,有一種將心寸寸剝落的感覺,有一封信,上麵寫著【乖兒子,爸媽這幾日就回,要好好照顧自己,認真準備高考哦。禮物先寄給你,收到了打個電話喲。生日快樂。】發瘋似的找到沙發角落裏的手機,上麵幾通未接來電,還有出事前一個鍾頭的。肯定是沒有收到自己的回複才急著趕回來以至於……所以他還是參加了高考,以高分就近選擇了這所學校,可以免去很多學費。除了很少參加社團後動之類,他每天都極力讓自己忙起來,學習打工,助學金和獎學金都有。
至今已經過去了兩年了嗬,時間真快,本以為早已忘確的東西,在不經意間就又會觸動。所以,他才會在看到少年的時候伸出援手。一個人孤立無援的樣子像極了當年的自己。今天可能要早退了。
【恩,對不起,實在很抱歉,今天可能不能上課了,家裏有點事,周老師,您能幫我代課實在是太感謝了。】
【小顧啊,沒關係,家裏沒大事兒吧,有困難就說一聲哈。】
雖然交流不多,但基本鄰近的關係,大家也多數知道他家的情況,所以,補課學校的領導老師之類對他這個認真謙遜又有些內斂羞澀的大男孩印象不錯,也多有照顧,他偶爾也會帶一些自己做的吃食到學校去,毫無意外的大受好評。除了比較悶一點,人緣還是不錯的。
難得的去逛一下超市,買了一些新鮮的蔬果和肉類,正打算回去,瞥見了自己當年愛吃的糖果,猶豫著要不要買點,手卻已經先行一步了,一咬牙,狠心的買了一些糖果,牛乳和小零嘴。一轉眼就去了幾張毛澤東,那個肉疼呐,真是奢侈品。真是自作孽啊。盡管如此,心中還是有一些什麼發生了改變,有一種牽掛的滋味縈繞在腦海。實在無法想象自己竟然對一個陌生人如此投入,甚至將當年父母留給他的遺物,也就是生日禮物之一的睡衣給他穿,他覺得自己大概是被迷了心竅。可是未料到自己竟然一語成讖。這是很久之後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