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什麼時候關了那個開關。被雨夜串聯的昨天,被無情封鎖的從前,記憶的閘口,停頓的時間,仍造就了不可預知的意外,不曾想,他又因此受傷害。明明不顧一切的隻是為了守護他,卻每每到頭來成為傷他最深的那個。雖然不是自願,但也,覺得今生無顏再見,卻是再抑製不住內心的躁動。那顆心因他的一舉一動而輕易動搖,早已不屬於自己,不能自控。怎能忍受他再次孤身一人,所以隻能潛伏背後默默付出,就算他大抵上猜得出自己是誰,也絕不露麵,這份對彼此的殘忍,卻仍斷不了思念。
當你的心裏有且隻有一個人的時候,你的世界會變得很大,也會變得很小。大到滿滿的都是他,可以根據極微小的細節推斷出他的一切,因他而改變轉動自己的世界。很小,因為除了他,再盛不下任何人,再無其他人可以常駐。
然而,現實常常不讓人如意,懷揣著怎樣的好意卻促成了壞事,即便可以得到原諒、自我寬恕,但傷害已經造成,無可挽回。沒想自己去磨合、了結一切的時間,他竟然被折磨成這種模樣。心痛,一旦開始就無法阻止。發酵釀成苦酒入喉的同時卻流出了更加苦澀的淚水。這是此前自己承受起結印或是放血時所經曆的痛苦所不能比的,更為深刻和悲哀,幾乎接近於想要自我毀壞式的害怕。
人中,總有非典型的存在。就像不是所有少年都激情澎湃,喜歡被人包圍,享受融入其中的注目以證明自身的存在,也有人心甘情願地將自己埋入土裏,姿態低下卻不卑微,就甘心做一個小透明般的人,來去如風,去留無絆,習慣一個人,樂得一個人,所以也活該一個人承受所有的苦樂。
可是,在漫長無邊的生命中,他的出現無疑照亮了整片孤寂。他與他,不知道誰才是誰的救贖。
他沒有與他打過照麵,至少他的印象中是沒有的,自然是他自以為,這是後話了。最初的時候是一封米黃色的信紙,這年頭寫信的人已經很少見了,何況上麵的鋼筆字工整又漂亮,瞬間就打動了他的心。記錄了一些過往塵息,長達三頁的敘述,細細道來,他與自己的過往,讓人莫名的相信。他特意買了一摞貼了郵票的信封,認認真真的回複,一星期之後就收到了來信。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像在千萬人中驀地找到了與你相合性最高的那位,最簡單卻又最難的事。他似乎對他比他自己還了解,困惑、懷疑,之後是毫無保留的相信。毋庸置疑的,如果不是先前彼此親密無間過,平白的,不會對一個人,關心熟悉至此。
每一天,他都在心底描摹對方的模樣,卻又覺得怎樣都不是對的。陌生到熟悉,反複咀嚼信上的話語,揣摩著他的心情,自然的默契滋養出美妙的羈絆。漸漸地心裏有了期待,哪怕不能見麵,也能得到對方固定的回應,這讓他產生了一種安全感和依賴感,原來我不是一個人,被遺留在世界邊緣,原來我不僅有過去,還有人陪我回味,替我銘記那些過往。
心情一天天的好起來,這時別的途徑都無法治療的傷口正在愈合,表現出來就是,整個人都煥然新生。鬢邊不知何時突生的灰白色褪去,不再形容枯槁,對周遭變得積極主動起來。
時間不知道怎樣去形容,該說是倒退還是凝滯,或許都可以。倒退到幾年前更美好的年歲,悲傷停在原地,夢裏出現的片段彙聚成完整的影片,流暢清晰,重複播放,卻不覺得膩,習慣到安然接受。仍舊不明的是對方的容顏,但已經深深熟悉對方的氣息,比起有形而且容易遮掩改變的外在也許更加可信。
他應該在我身邊,心裏的聲音告訴他,他很快就會出現,這樣毫無根據的堅信著。
契約未完成,無言中他仍在等,再次失望,空城終究無法憑著虛妄之象乘風而去九天之上。
說好的絕對不再驚擾彼此的這輩子。可有些惡果終不得逃,不是自己釀成的禍根,卻注定由自己背負。不想你傷痛,所以想著不聚便會無散了吧,不若就此不相見,苦長恨難,相望不如不相聞。
滿載的自卑惶恐,又一次讓夢重縫,淒迷的鬼魅雨夜,未曾止步的喧囂,嘶吼著,咆哮著,爆裂的現實圍繞。真假交錯,虛影重合。自在流離的人啊,還未夢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