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凋謝了流年;光,鏤空了疏影。塵世間,千百年流轉,未曾變,他不羈的容顏。隻此一次,就真的結束,再無相見,絕不回顧。
約定。
遵守約定之期不是件討喜的事兒,有時候,特別是無望的,不想執行的,孤獨深鎖的,同時又不得不履行的,會傷害最愛的,那些該死的約定,怎麼不隨著焚盡的骨髓一起化灰隨風散盡。
我們說好七年,最多七年一定重逢。我們約定七年,最多七年一切歸零。
七年,八十個月前,你我相遇。此後兩年間,心神相交。有人說,也許不經曆些什麼,感情總是飄忽的,但有沒有試想過,感情的天平向來都是傾斜的,萬萬談不得公平二字。當一方隻是偶爾感覺像曾經經曆過巨大的缺失一樣安寧祥和的活著,另一方卻不得不承受所有的一切不能忘卻的,不論好壞,背負,隱忍,崩潰,然後不辭而別,以離去為終結,讓所有的愛恨,一瞬凋謝。誰人說得清,是哪個更可憐。
七年後再遇,一個成長,一個未變,一個失憶,一個銘記,一個偶然,一個命定,一個交心,一個利用。世間本無對錯,時間卻已無多。我以為,不會再上演的劇情,卻兀自依次勃發著。
對不起,我早知道不該對你有情卻無意,七年前的那場意外,竟讓我由此看不開,現在的我卻依然對你放不下,卻不得不傷你最深,這絕不是我所願意的。如果可以選擇,我希望永不相交,你就可以隻是你,單純的美好,天真的無邪。就讓我等你回來,來世,靜候佳期。然而,當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我不得不再來一次。
相逢未可知,重逢亦不必。當年離別,你轉身離去,留給少不經事的我這樣一句訣別。不讓我傷痛,因為太過措手不及。不讓我回憶,因為再也無從記起。相遇本無知,相識仍有趣,相離本當知,相聚複歸離,焚盡此生寂,燎煙作紗衣,愁生幾萬縷,憂心味可知?
夜半醒時問對錯,所幸還有線牽絆著,江郎才盡難寫此中情誼,越不確定,越發激起,高飲長歎故人歌,滿麵塵世蕭索,問你能否讀懂,若能又有幾回合?怎知心頭血又一滴,染磨出你眉間朱砂色,挑燈杜撰猜你模樣,有些話道破,不過再是一番折磨,聽情思堆積靜夜碩。
從不在意一人消磨時光的落寞,卻擔憂有關於我被你埋沒於記憶長河,撥不開如春草瘋長的戀舊,卻隨著年歲日久難尋舊有,遭曆苦難仍還活著,願僥幸還能被你記得,死也不過爾爾。
含恨遺憾之間的界線有多曖昧,是否笑過寐藏暗扣卻渾然不覺,嫣然韶華未與你同走,而今又分離兩處不得相守,何必賦予閑愁,隻想共一場霜雪,待落滿肩上也可算共了白頭。莫問天道欲何為,天命付誰自不退就,罷就你先去我隨後,既逢著你氣氛才起,旖旎卻終將被生死比下去,靜安的歲月隻因生前都被封住,命運鎖鏈還纏著,與你共此生餘熱。
泥淖,魔怔,是他最近腦內循環的兩個詞。
夢境裏黑暗纏繞,他總是跌入泥淖。
有時是同一地點,從未至的某個地方,同樣的場景浮現,遠處紫灰與血色交錯對立的天空,眼前是無邊無際的荒草莽原,還有空氣中流動的血腥味。以他為中心,四散開去的血色。他感到有一種強大的力量讓他止不住的下墜,像是有意識的想要將他拉至深處、更深處。他強迫自己醒來,低頭看去。隻見自己身在一片泥沼地裏,巨大的盤旋著蜿蜒向下的泥沼。而且在不斷的下陷中,這趨勢無可抑製、無法阻止,他無能為力,而周圍沒有任何看上去可以幫到他的人或物。這個過程緩慢又漫長,直叫人失去自律。尚未沉入的部分,有些微刺刺的痛,像細小但讓皮膚綻開的傷口陡然暴露然後被淋上熱水一般。但是那些傷口是未見得真實存在的,卻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血液的流失。
有時是完全不同的地方,正常的行走著,忽而突然地陷入深深的泥沼。呼吸漸漸凝滯,疼痛感極為相似。然而即使被淹沒置頂,周圍認識或不認識的人都好像沒有看到他一樣,任由他呼喊嘶叫,無人理會,唯有繼續沉入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