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回家,一看,家裏沒人。到了吃晚飯的時候,老叔還是沒有回來。蟲蟲去廚房找了塊鍋巴,“嘎吧嘎吧”的啃起來。心想這個老叔,氣性這麼大,真可笑,太幼稚了。
天黑了,老叔還是沒有回來。蟲蟲想,這個時候,坊門已經關了,老叔即使今夜想回來也回不來了。她又想,興許此時老叔就躲在院子外頭,看她著急的樣子好笑呢?
她悄悄的來到院牆邊,隔著籬笆往外看。隻見月光灑在路上,時而走過二三個行人,卻不見老叔。
一天天過去,老叔始終沒有回來。難道老叔真的離家出走了?她不相信老叔真的會走,她想,老叔隻是生氣了,等氣一消,自動會回來的。
床肚裏陶罐中的銅錢一枚枚變少,終於有一天,空了。那兩錠金子蟲蟲始終沒有找著,她想,老叔一定是帶在身上了。是啊,老叔離家出走,怎會不帶上金子?
這時,蟲蟲突然想明白了,老叔真走了,老叔帶著金子走了,老叔真的不要她了。
可是我這麼可愛,老叔怎麼舍得丟下我不管。蟲蟲想不通。很快,她自己找到了答案。
“他又不是我爸爸。”是啊,他隻是老叔,他沒有義務照顧她的。而她,隻不過是一個小累贅而已。
沒有了錢蟲蟲並沒有餓著,因為街坊們早就看到老叔不在了。他們問起來,蟲蟲說是家鄉有急事,老叔回鄉去了,過些日子就回來。她小心掩飾著,怕別人看出她是一個被人拋棄的孩子。
街坊們見蟲蟲一個人在家,平日裏嬌生慣養什麼都不會做,所以今天這家明天那家,吃飯時總有人喊上蟲蟲。
就這樣,又過了些時日,房東來催交房租,私塾又要收學費了,蟲蟲知道,她不能再住下去了,她必須走了。
她對私塾先生說,老叔讓人來接她了,她也要回家鄉去了。先生有些遺憾,他很喜歡這孩子,雖說蟲蟲有些懶,有時會逃學。
她對街坊們也這麼說,街坊們都舍不得她走,她是個可愛的孩子,人人都喜歡她。
蟲蟲臨走時叫來木匠,將院子裏的大木頭賣與他。那木匠是個實在人,沒有欺她是小孩子,按市價給了錢,把大木頭拖走了。蟲蟲拿這錢付了拖欠的房租,餘下的買了些點心,給先生送去,以盡尊師之道;又分散給四鄰,算是答謝他們的照顧。
那天早晨,蟲蟲是悄悄的走的,她不想驚動四鄰,她怕離別,她怕自己會哭。離去時,她一再回頭看那小小的院落。櫻桃樹的葉子黃了,柿子已紅。院落裏一片秋色。
她想,她這一走,即使老叔哪天想她,回來也找不到她了。這麼想著,嘴一扁,淚就流了下來。
“他一定會後悔的。”蟲蟲想,“他一定會後悔得半死,一定會的!”
為了讓老叔後悔到痛不欲生的地步,蟲蟲臨行前在門前大樹的樹洞裏留下一張紙條。那個樹洞是她和老叔的秘密。有時老叔突然出門,會在樹洞裏塞一張紙條,好讓蟲蟲放學回家知道他去哪兒了。或者蟲蟲淘氣,惹火了老叔,事後她會寫上道歉的話,塞進樹洞裏。之所以這麼做,是蟲蟲覺得,用樹洞傳遞信息,是件非常有趣的事。
蟲蟲在紙條上寫道:“老叔,我走了。有個秘密一直藏在我心裏,其實,我真的很想叫你一聲爸爸!”落款是“永遠愛你的小蟲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