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暴強的女人和她的兒子們(1 / 2)

葉五娘不發神經的時候其實可以說是貌若天仙的,而且是那種特爽氣的漂亮,飛眉入鬢,杏眼如絲,玉麵若畫,紅唇皓齒,不作態,不扭捏,一看就知道是個老板娘——不是麥豆眼神兒好,是個人,看一眼都能看出來,因為一百兩銀子一顆的鴿蛋大的南海明珠不是每個人都有魄力掛在團扇上當墜子的,而葉五娘就搖著那麼一把檀香木做骨,絹麵以詩當畫,稀世明珠為墜的扇子,笑盈盈地說:“麥豆是吧,你一來就摔了老娘一個碗,你身上有錢沒有?什麼?沒有?!!那先餓你三天再說!”說罷對身旁的綠螟道,“綠螟,你帶他去往生擱罷。”

麥豆還沒反應過來眼下是個什麼情況就叫綠螟帶著兩個護院師傅架出了偏房。

那邊麥小豆正一腦袋糨糊地去往什麼“往生閣”,這邊廂黃梓鳳卻操著他那標誌性的諷刺調調開口了:“這下倒利落,連說辭解釋都免了,先換層皮子再說。”

“他現在就是個棒槌,講了也白搭。”葉五娘道,“也省得江姨在這兒陪我們耗著,沒的誤了別的生意。”說著轉向江老太,“江姨連日來辛苦了,貨我一會兒叫小子們去搬,江姨且將票據印信一應給了我,我叫帳房核對完了連車馬還有麥小子的買身銀子二十兩一並送去給您老,老規矩,三個月後嚴先生品評過是個料的,酬金我再加給您老。”

江老太一疊聲地應著,末了又道:“為了這麥哥兒老身倒還有番計較。麥哥兒原是潯陽城西裏鎮李秀才家的小廝,李老太太的兩個孫子想進白鹿書院念書,這才願意把麥哥兒交托與我,媽媽看這事兒——”江老太拖長了調子等葉五娘示下。

葉五娘搖著扇子冷笑了聲:“這如意算盤打得倒好!你讓他們把名帖送到京兆尹黃大人門下了罷,趕明兒我去說一聲,就讓那兩個後生進去,算是看在您老的麵子上。”

江老太見事情已成,頂著張溝壑縱橫的笑臉,謝著自去了。

見江老太顛顛地走得遠了,葉五娘方道:“哼,都隻道進了白鹿書院就是半隻腳踏進了國子監,隻等著平步青雲了,也不想想,憑那些豬狗不如的也能進去?燕生,哪日黃大人來找你你知會他一聲,畜生放進去了大不了再一頓棒子趕出來就完了。”

吳燕生笑著道:“黃大人是書院長馮老先生的得意門生,說自是不難,倒是媽媽怎麼今兒個肝火恁旺,一點就著。”

聽他這麼說黃梓鳳也想起了一事:“方才前院出什麼事了?那麼大的聲響,唬得我一大跳,巴巴的拉了燕生就出來了。”

葉五娘道:“你才知道問!我還道你就為了看熱鬧才千年難得跨出閣呢!”

“這不聽紅微說了順便來看看嘛,再者說您老也要來偏房,”說著還扯了扯身上鬆鬆垮垮的外袍,“您看我穿成這樣也不好見客,在這裏等豈不便宜?要不為了等您我何至於忍著惡心和江老婆子打哈哈?”

“我看你和她倒是相談甚歡。”紅微不冷不熱地插了句。

黃梓鳳立刻叫屈:“我又哪裏得罪你了大小姐!我欠了你銀子還是殺了你老子麻煩您開開尊口說一聲免得我說一句您搶白我三句您不嫌累小的我還悶的慌呢!”

紅微不理會他權當作耳旁風颼颼刮過,黃梓鳳欲哭無淚。吳燕生隻好出來救場子:“你們都消停一會兒行不?等媽媽說了正事兒再爭不遲。葉媽媽那一聲響到底是怎麼回事,前年正月裏放爆竹炸了一排屋簷都沒這麼的聲啊。”

葉五娘一臉恨不得掐死那兩個不懂事的表情陰著嗓子開口:“姓毛的來砸場子,毀了我三十兩黃金買來的仿曾候乙編鍾砸了四套我剛從汝窯進的青花碗碟不說,他個畜生居然敢朝雪涵潑鏹水(=濃硫酸)!!”

一言既出四座皆驚,一時間沒人接話。

半晌,吳燕生顫顫地問了句:“雪涵……現在如何?”

葉五娘道:“雪涵倒沒大礙,多虧護院的郭三師傅拚力將他從台上扯下來,就頸子上濺到一丁點,隻是郭師傅的一隻手全喂了鏹水,廢了。”

“操他娘的!”黃梓鳳張口就罵。很難想象那樣的一張臉會罵髒口,也很難想象那樣的一副脾氣不會罵髒口。但顯然在場的人都已經習慣了。

葉五娘繼續道:“那郭師傅真是硬氣的漢子,包紮時哼都沒哼聲,我叫連先生封了五十兩紋銀,他死活不收。”

葉五娘歎了口氣,“他還有三個半大的丫頭,兒子也還在讀書,沒見過這麼實在的人,說什麼看場子本就是他的活,這讓人砸了他還要向我賠罪。”

“他就是個不會轉彎的直腸子。”

黃梓鳳笑罵,頓了頓又道,“那就和前年小王師傅一樣讓他的丫頭到樓裏來,去年解兒嫁了後闐玉兄那裏就空出了一個人,再加上麥豆最少也要兩個丫頭,郭家的三個丫頭都能先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