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回年少(1 / 2)

雨似飛箭攜著浩浩殺氣擊打在宮牆瓦礫上,一陣刮著雨絲的風透過半敞的牖窗刮進光線昏暗的室中。

馮寶是被活生生凍醒的,她用力地搓了搓手臂,姿勢不雅地躺在地麵,腦海中浮現出不久前自己被宮人鉗製住手臂強灌下毒藥的一幕幕。

她不願意配合,當然不想配合,她不想死,她是皇後,一國之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皇帝都沒有發話,這些人憑什麼代天子行事。

她想要將已經被灌進喉腔的毒藥吐出去,卻被用力地捂住嘴。那毒藥見效得可真快,她幾乎很快就疼痛起來,七竅出血,想必模樣一定狼狽不堪——

確定她吐不出來後,他們才鬆開,任由她栽倒在地上。

閉上眼前,馮寶聽見外麵肅穆而悶重的鍾聲響起。啊,是李閎死了。想到那個負心薄情的男人,她忽然極其怪異地笑起來,嗓音沙啞難聽,但沒笑幾聲,她也笑不出來了。

這裏是地獄嗎?

馮寶還是沒有動彈一下,就這麼忍饑受冷地躺在地上,聽著肅殺的風、凜冽的雨,睜開眼,目光在一片狼藉的室中打量片刻,忽然喉間咕噥一動,整個人強烈地顫栗起來,臉上的皮肉都被拉動,嘴裏發出桀桀地怪笑聲,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格外的癲狂。

門口突然傳來食盒跌落的聲音。

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恰好撞上了這一幕,被嚇得屁滾尿流地跑了。

馮寶停下來,歪著頭看向門口,罵了句廢物,隨即就想起來了。

這裏不是地獄,是比地獄還要寒冷煎熬千百倍的寒室。

馮寶本來不叫馮寶,甚至連姓都不配有。

生母是出身卑賤的妓,她自小被當成女婢一樣對待,雖出身世家大族,吃糠咽菜卻都是常有的事。

她和她的生母一樣,命如草芥。

生父縱容嫡母將她們母女扔在寒室。

可是他們都忘記了,她的母親是妓,出身卑賤,最會在肮髒惡臭的泥潭裏摸索出一片生機。

她七歲那年,母親被貴客看中,離開了府裏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母親在離開前,曾淚眼婆娑地對她說,時機成熟了,會來接她。但一直也沒有來。

她在寒室孤苦伶仃地待了九年。

直到府裏的女郎被父親當成牲畜一樣送出去聯姻,一直送無可送了,他終於想起來寒室裏還扔著個他多年不管不問的女兒。

於是,十六歲這一年,她的居所終於從寒室換成了和府中其他女郎一般的繡樓。父親給她賜名為寶,她就成了馮寶。

可馮寶一直覺得,她名字中的這個寶,倒不如草。

她的命,如雜草般卑賤,卻也如雜草般頑強。

父親要將她送給河間王當妾,可馮寶聽身邊愁眉苦臉的女婢說起河間王的凶名,他暴戾恣睢,從不拿妻妾子女當人看。她不想給河間王當妾,也不想死,遂大膽勾引了自己的姐夫——馮寶起初想,以她這樣的身份,做誰的妾不是妾呢?

不過,後來的她就仗著李閎的寵愛,變得惡毒、自私、跋扈了,在內廷之中橫行霸道,活活氣死一向孱弱的皇後嫡姐,恣意懲處開罪於她的宮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