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大女兒的同學吳聰問她:“你媽媽是作家?能代我拿篇文章給她看看嗎?”
捧在手上的是兩頁寫得密密麻麻的紙,未睹內容,我便跟女兒說:“怎麼你的同學可以寫六百多字,你寫六十個字都像要了命似的!”
孩子竟無半點羞愧:“當然啦,她一直都想當作家;我呢,隻想做畫家!”
某天放學,跟女兒的另一個同學閑聊,她告訴我:“吳聰經常寫故事,很長很長的一篇文章,我連看都看不完!”
看了文章,更感到驚訝,一個十歲的小孩,竟可以如此老練,寫出一段母女分離的哀歌。
於是,決定借新書一角,把小女孩的文章刊出,圓她第一個作家夢……
小樹
我是小樹,一棵小小的、青綠的小樹。
我生活在一片茂密的森林裏,那裏鳥語花香,有肥沃的泥土、清澈的河流,還有我親愛的媽媽——那棵高大強壯的樹,我時常依偎在她懷抱裏。
早晨,迎著鳥叫聲接受朝陽的洗禮;傍晚,看著天邊的絢爛歡送夕陽。一切是那麼美好,那麼安詳。
“啊!又是美好的一天!”我高興地想。
“喂,這棵樹高大強壯,不錯呢!”一個人類拍拍媽媽的身體。
“是的,是的!”另一個拿著機器的人類附和著說。
我感到害怕,我不懂得他手上拿的是什麼,但那機器鋒利的光芒卻讓我心寒。
他們將機器架在媽媽身上,媽媽驚恐地看著我,幹什麼啊?我不知道,隻隱隱覺得,一件於我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就快失去。
那間,森林裏充滿了厭惡的機器聲,我看見媽媽痛苦而扭曲的臉,身體慢慢傾斜,最後倒在地上。
“媽媽!媽媽!”我歇斯底裏地大叫著。沒用了,媽媽不會再聽到我的聲音。
我呆呆地看著她倒下的身體,她的眼睛依然看著我,溫柔地看著我。
你知道世上最痛苦的事是什麼嗎?是看到自己最親最愛的人倒在地上,自己卻連走過去給她一句安慰都做不到,隻能傻傻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想伴著媽媽,我怕她孤單,我想多叫一聲媽,就像平日那樣和她閑聊,依偎在她的懷抱裏撒嬌。可是,這些看來再普通不過的事,現在已離我越來越遠了。
我隻能低頭,我隻有哭泣,整個森林籠罩著一層黯淡的灰,我那破碎的心再不會回複天真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