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扭過頭,不去看她。
就像所有男人一樣,他害怕,也不忍看見女人流淚。
即使,這淚,並不是為他所流的。
此刻,寒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他要幫她,幫這個名叫羽的女人,幫她討一個公道,向“那個人”,那個以ju花為名的男人!
三
春風社,卻沒有春風。
落輕輕地推開書齋的門。
夜已深,他仍伏案。然而他並沒有在寫,他隻是托著腮,怔怔地望著窗外,那一片絢麗的菊海。
落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邊,放下一盅ju花燉燕窩。他這才如夢初醒:“落,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落的聲音很輕,寂廖而傷感。
“我沒事。”他轉過頭,背對著她。
她還是看見了,那兩道被顏刻出來的雙眼皮。
已經兩年了,眼上的傷好了,可心頭的呢?
落不禁一陣哽咽,忽然間,她似已不能控製自己的感情,猶豫片刻,終於摟上他瘦弱的肩膀。
“四少爺,我知道,他們都冤枉你,我知道。。。”
電光火石間,她已被他奮力推開,她看見他的臉很青,他的聲音也不再溫文,他幾乎是咆哮著對她吼道:“不要碰我!”
她似被吼呆了,一動身,眼淚已不爭氣地滾了下來。
男人們都害怕,也不忍看見女人流淚。
然而他不。
他的麵色更青,瘦小的身軀仿佛要燃燒起來一般。她從他的眼中讀出厭惡,於是她的淚更如雨下。
他不是男人。
他還是個孩子,一個,不喜歡女人的孩子。
她知道他喜歡誰,一直知道,隻是不願承認罷了。
自從名俠寒向江湖發出對他的“追殺令”後,春風社已經有很多人走了。隻有她還留在他的身邊,隻有落,始終癡癡地期待,有一天,他能對她溫柔一點。
他在案前站了良久,直到看見落默默消失在門外那片夜色中。
他想哭,也想笑,想叫,也想咆哮!
他錯了嗎?為什麼寒要如此對他,為什麼寒要為那個女人出頭!
他不禁怒從心起,將案上的東西一把掃落在地上。
ju花燉燕窩翻了,翻倒在一本書上。
書的名字叫《圈裏圈外》。
尾聲
他已經無路可去了。
江湖大公堂於前日判定,他的書抄襲了羽的作品。
他說:我還是個孩子。可是沒有人回答他,人們隻是冷笑。
最冷的,是寒的笑容,就像寒這個名字,讓他的心,不知不覺,都碎了。
多少次,他都忍不住想跳出來對著寒說:“我這麼做隻是想出名,想讓你注意我想讓你知道江湖上還有個我!”
然而在看見寒的笑容後,他知道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
菊有情,可寒呢?他有沒有情?
師傅的茅廬前,也是一片菊海,是他親手為師傅栽的。
師傅躺在竹椅上,輕輕搖著扇子,似沒有看到他。
“我真的錯了嗎?”他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詢問。
“你沒有錯。”曹掌門睜開眼睛,溫和地看著這個瘦小得可憐的徒弟,是啊,他還是個孩子。
“世人又怎懂得你我的情懷!”曹掌門長歎道:“抄襲?什麼叫抄襲!我們隻是取回了原本就屬於我們的東西。倭國的文化傳統本就取自中原,我寫棋魂,錯了麼?若不是東來取經,倭人又怎懂得棋為何物!你也一樣,倭人怎懂得什麼是阿修羅什麼是帝釋天什麼是天龍八部!你隻是還原了本來的故事,告訴世人一個真實而已,又何錯之有呢?”
“可顏,還有羽。。。”他癡癡地說。
“那些個卑微的、無名的女人,”曹掌門冷冷道:“她們不過是江湖上的螻蟻,如果不是你借鑒了一些她們的東西,根本沒有人知道,那些個叫顏叫羽的女人也會寫字!”
他仰起了頭。
其實,師傅說的,他都明白。
但他不明白,既然自己沒有錯,為什麼寒他,至始至終都沒有正視過他。
從他四年前寄出的第一封情書開始。
傍晚,天很紅,紅如ju花。
他就這麼微仰著頭,以四十五度的視角,看著天空,仿佛要將一切不明白的,都看透,都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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