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2)

“我才是萬花穀的大小姐,我吃個小丫頭的醋甚?她又有什麼好讓我吃醋的?”楚橫波取過茶盞淺淺飲了一口,神色有幾分悻悻:“小駑你不記得,小時候哥哥從來不抱你,都是我哄你睡覺的?而哥哥帶那玉笙煙進穀的那天,是一路抱著她進來的。那時候她才多大?六、七歲多一點兒,身子瘦得還沒小馬駒重,一身的傷一身的病,哥哥抱著她在溫泉裏枕了七日才救回命來,在她睜開眼後更是親手喂藥,當時你不在穀中,你沒看到哥哥那眼神,我一輩子都沒看到他那麼溫柔慈愛的神色。我當時就有個荒謬的想法:這玉笙煙,該不會是你爹爹在外麵妾室的孩子罷?若真是如此,萬花穀主有幾個外室,又有什麼了不起?可後來,他又不顧我反對給你們訂了婚。”

楚小駑聞言哂笑:“爹爹對娘親情深意重,娘親去了之後他獨居多年,如何會在外麵有妾室!”停一停,直直看著楚橫波,故意說道,“若我這次不幸……醒不過來了,師妹定然也會為了我一輩子不嫁的。”

楚橫波聞言,神色轉為嚴厲:“那你想要如何?你既然提到哥哥,難道想再如你前些日子那般,一看到你師妹寫來的退婚信,就一股子頭腦發熱,要跑去光明頂找她問個明白,最後被哥哥弄得關禁閉才甘心?蘇師哥教你的那些詩書典籍都白教了,還是你滿腦子裏隻有那些情情愛愛的東西?”

楚小駑低聲道,“雖說是家族聯姻責無旁貸,我但求無愧於心……總要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就像我爹爹,媽媽那樣。”

“你還真是……被哥哥料中了,”楚橫波抬手撫額,伸手從袖籠裏取出信紙來,遞到楚小駑麵前,麵上帶著三分憐憫,“哥哥料到你要抬出他來,便在信上說了,當年之所以娶秦慕揚,隻因為她是純陽宮第二十七代掌門的女兒。”

楚小駑手裏握著信紙,呆呆注視著上麵的文字,前半篇洋洋灑灑,不過說的是他在東海舉事如何如何,還有些海外趣聞,並叮囑楚橫波注意身體,隻在末尾兩句提到自己一筆,無非是淡淡幾句訓話,還有一行朱紅筆跡:純陽宮為朝廷鷹犬,勾踐嚐膽,韓信忍辱,均為大義不得已而為之。

那般鐵鉤銀劃,恣意揮灑,原本是再熟悉不過的父親手筆,如今看在眼中隻是一個個飛揚的圖畫,筆筆跳動起來,在楚小駑麵前組成‘家族責任’四個猙獰大字。耳邊響起楚橫波的勸說話語,猶如蜂鳴令人煩惡,楚小駑憤激之下,口不擇言:“那姑姑當日嫁給南宮世伯,也是為了所謂的家、族、責、任了?”

“啪!”“小駑,你放肆!”清脆的耳光聲伴隨著楚橫波的怒喝,幾乎是同時到達楚小駑耳邊的,他原本身體虛弱,昏忽忽好一會兒,才感覺到右邊臉頰上火辣辣的燙。隻見楚橫波俏生生立在他麵前,臉上怒色難掩,雙眸猶如火焰般直瞪著楚小駑,良久之後忍住氣上前,扶楚小駑躺好。

不待楚小駑開口,背轉身去幽幽說道:“我從小最聽你父親的話,他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他要我學醫,我就背完了穀裏全部的醫書;他要我知書達理,我就下功夫鑽研琴棋書畫;他要我高雅端莊,我從十歲起就從不敢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楚橫波說到此處停頓片刻,苦笑一聲,“和南宮大哥成親,是我這輩子唯一違抗哥哥的一次,那一年多朝夕相處的時光,是我這輩子最快活的日子,隻可惜最後還是成空……小駑,姑姑希望你能明白,咱們自小錦衣玉食,養尊處優,這樣的生活不是沒有代價的。”

楚橫波話語落時,已經走到門邊,抬手推門,素白的身影一閃就消失不見。楚小駑被這段肺腑之言震到啞口無言,良久才想起一事,大呼出聲:“姑姑!”

“小駑可是身體不舒服?”門扉複爾打開,楚橫波俏生生的聲影立在門前,神色關切,原來她尚未走遠,聽見楚小駑呼喚急忙返回。楚小駑看著她臉上真情流露,不由心頭一熱,臉上掙紮幾次才開口詢問:“那沐莊主……待你可是真心?”

楚橫波一愣,倒似未料到楚小駑會這般關心,微微一笑,明豔動人:“沐大哥一生,隻愛過他先前的正室一人,我笑起來,有七分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