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小駑照顧人成了習慣，自封為玉笙煙的保護傘，兩人獨處時，每見她眉頭不展，總要問上一句，對於這嬌弱的小師妹，總恨不得時時護在身後。而如今這句話自自然然從口中說出，果然看見玉笙煙神色一軟，恍惚也是憶起昔年時光，看向楚小駑的目光中也帶了些許溫情：“蘇左使自然是待我極好的，其他人少不了找些麻煩，但總有故人的香火情在。”看著楚小駑有些不讚同的神情，想了想補上一句話，“反正我也看開了，不論在哪裏，總是有不如意的，忍忍就好了。”
“這說的什麼話。”楚小駑甩甩袖子，怫然不悅，“若留在萬花穀，至少我們大家都護著你，你當年何苦跟著那個妖女離開？”
“留在萬花穀？然後等著，等著那個時候，武功低微，人又愚笨，被其他人拋在穀裏等死麼？”玉笙煙神色諷刺，擺手阻止楚小駑開口，自己一口氣說下去，“你以為萬花穀其他人，是怎麼看我的？萬花天策，向來兩兩相輕，三師叔莫言還和天策府有滅門之仇，而師父偏偏去西域救了個天策府遺孤，還親手教養在身邊，許配給唯一的兒子，萬花穀的少穀主？你以為為何萬花收養的孤兒那麼多，唯獨我特別受人欺負？你總教我不要忍，可我若真的不忍氣吞聲，如何能在萬花穀安然生存那許多年？”
楚小駑心頭一震，看著玉笙煙雙目含怨，總比在他心頭割過還難受，口中喃喃：“你，你又不跟我說，每次都看你笑的開朗，我總以為，你也是歡喜的……”
“我又如何跟你說？那穀中弟子皆是你親友，你又總是忙，不是去采藥，就是習武，練琴，和你那幫朋友出去，說什麼行俠江湖，從來不帶上我……師兄，我自七歲入穀，我們一塊兒長到十四歲，你自己算算，你在我身邊的時間，有多久？”玉笙煙緩緩道來，神色淒楚，似乎兩人數年不見，要把昔日怨恨一吐而盡似的。
“我，我哪有沒帶你出去？那次剿平飛魚幫，還有雲兮她們在長空棧道比武，還有……還有，嗯，我總不是帶你和我那幫兄弟一起出去過。”楚小駑扳指細數，好像除了這兩次，自己還真沒怎麼帶師妹一起過，少年心氣比天高，如何能困在小小萬花穀之中？似乎是每次被雲兮蕭瑟他們一叫，就猴急著出門，如何記得身後是否有雙眼巴巴盯著自己的琉璃眼兒？偶爾一兩次內疚，帶著師妹出門，也不見得她有多歡喜，隻沉默的跟在自己身後，誰說話也不搭理，被雲兮笑了幾次，日後就再也不帶師妹出門了。
玉笙煙跺腳，還像孩子吵架般提高聲音，雙目含怒：“你又是真心帶我和你的朋友結識麼？我從沒出過遠門，也不會和人打架，一有什麼錯，你就拚命罵我，我和你那些朋友相比，根本就是個外人！”
楚小駑氣急：“師妹你是笨死的麼！你犯的那些錯，哪個不是重要之極，我若不先罵你，別人自然會說，隻有我先行責罵，別人自然放過。這道理你都不懂？”
“你……說的是真的？”玉笙煙猛聽到這句，似乎瞬間愣了，神色一瞬間茫然無措。楚小駑隻看著那雙琉璃色的眼睛，清澈透明，總裝不下世間許多汙穢，如嬰兒般純真，心下一歎，低低的說：“你自幼孤苦，爹爹帶你進穀時，那般弱小的一團兒，呼吸都快要斷了。爹爹吩咐我好生照顧你，我心裏就總當是你另一個家長般，你闖了禍，
我不該責怪你幾句？但你好好想想，我可曾打你罵你，不過是說你笨而已。”
玉笙煙仰頭看著楚小駑，嘴角微微張開，卻說不出話來，眼眶兒慢慢紅了，良久，才顫巍巍說出一句：“師兄……”
楚小駑輕歎一聲，抬手撫過她的頭發：“我總以為你都懂的。”
玉笙煙那琉璃色美目中蓄滿了淚水，隨著楚小駑的動作輕顫一下，仿佛瞬間決堤般，大顆大顆的淚珠兒滾落下來，她躲閃著不讓楚小駑為她拭淚，哽咽著問到：“師兄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娶別人？”